顾父,一位气质儒雅、头发花白的画家,也微笑着从屋里走出来。他拍了拍傅砚辞的肩膀,力道很重,带着一种男人间的认可:“砚辞,好样的!来,快进屋!”
顾家的氛围与傅家截然不同,充满了艺术家的热情和直白。午餐桌上摆满了色彩缤纷、香味浓郁的菜肴,顾母一个劲儿地招呼傅砚辞多吃,热情得让习惯了自家清冷氛围的傅医生都有些招架不住。顾父则和傅砚辞聊起了医学与艺术在观察力上的共通之处,气氛融洽。
“淮淮,以后有什么打算?”顾母给顾清淮夹了块他喜欢的糖醋排骨,关切地问。她知道儿子身体的变化意味着什么。
顾清淮放下筷子,坦然地笑了笑:“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嘛。演戏肯定还会演,就是得挑挑本子了,那些上天入地的动作戏,怕是心有余力不足了。” 他语气轻松,带着释然,“说不定以后转幕后,或者拍拍话剧也挺好。砚辞也支持我。”
“支持!当然支持!”顾母立刻接口,看向傅砚辞的眼神满是赞许,“身体最重要!我们家淮淮有才华,干什么都行!砚辞啊,你多看着他点,别让他逞强!”
傅砚辞郑重地点头:“阿姨放心,我会的。”
顾父也开口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清淮,你的阅历和感悟,是表演最珍贵的财富。舞台的形式有很多种,找到最适合自己的,才是最重要的。” 他看向傅砚辞,眼中是长辈的托付,“砚辞,清淮就拜托你了。”
傅砚辞迎上顾父的目光,眼神坚定如磐石:“伯父伯母放心。有我在。”
饭后,顾母神秘兮兮地拉着顾清淮进了她的衣帽间。出来时,顾清淮手里捧着一个古朴的紫檀木盒。顾母打开盒子,里面是一件保存得极好、绣工精美的旧式戏服,水袖如云。
“这是姥姥当年压箱底的宝贝,”顾母抚摸着光滑的绸缎,眼神温柔而怀念,“她说,这衣裳啊,沾过喜气,能护人平安顺遂。现在,妈把它交给你和砚辞。愿你们俩啊,就像这戏文里唱的,长长久久,和和美美。” 她把盒子郑重地放到顾清淮和傅砚辞手中。
夕阳西下,告别了依依不舍的父母,车子驶离了充满烟火气的小院。
车内很安静。顾清淮抱着那个紫檀木盒,看着窗外流淌的城市灯火。胸腔里那点细微的滞涩感依旧存在,但心口却被一种巨大的、圆满的暖流填得满满的。傅砚辞一只手稳稳地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伸过来,轻轻覆在顾清淮抱着盒子的手上。
两枚款式简洁的铂金素圈,在窗外透进来的、温暖的夕阳光线里,轻轻地靠在一起,闪烁着温柔而恒久的光芒。
归宿,从来不是某个特定的地点。它是风雪之夜归家时,为你点亮的那盏灯。是漂泊无依时,向你敞开的那扇门。是伤痕累累时,将你紧紧拥入怀中的温暖。是无论前路如何,总有人坚定地站在你身边,轻声说一句“有我在”。
如今,这份归宿终于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有父母的祝福,有彼此的相守,有历经风雨后的平静与珍惜。未来的路或许仍有起伏,但掌心相贴的温暖和无名家中的灯火,足以照亮所有前行的方向。
时光在平静的相守与细水长流的康复中悄然流逝。顾清淮的肺功能在傅砚辞专业的调理和自身精心的维护下,稳定在了一个可控的水平。虽然依旧无法进行剧烈运动,但日常生活的节奏已能从容把握,甚至能在傅砚辞的陪伴下,进行一些舒缓的散步或短途旅行。他也在逐渐适应着新的职业节奏,开始接触一些对体能要求不高、但更考验内心戏和台词功底的剧本和话剧项目,生活重新找到了平衡与方向。
一个微风和煦、阳光灿烂的秋日午后。云栖苑顶层那个宽敞的露台,被精心布置过,却并不奢华繁复。洁白的轻纱帷幔随风轻扬,点缀着应季的金色雏菊和清新的绿植。几张舒适的椅子围成半圆,只邀请了最亲近的家人和寥寥几位挚友——傅家父母、顾家父母,以及见证了他们一路走来的经纪人和助理。
没有神父,没有冗长的仪式。只有阳光、微风,和空气中弥漫的、独属于秋日的宁静与温柔。
顾清淮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浅米色西装,衬得他清瘦的身形挺拔而温润。傅砚辞则是一身笔挺的深灰色西装,沉稳依旧,只是看向顾清淮时,那深邃眼眸里的冷硬早已化为一片暖融的春水。两人并肩站在露台中央,阳光为他们镀上一层柔和的金边。
傅砚辞的母亲,作为最年长的长辈,微笑着走上前。她手中托着一个古朴的丝绒托盘,上面放着两枚崭新的、款式却与他们无名指上素圈极其相似的白金戒指,戒指内圈刻着彼此名字的缩写和相遇的日期。旁边,还有一缕用细细的红线精心缠绕在一起的两束头发——一束乌黑柔软,一束浓密微硬。这是“结发”的传统礼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