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峻纬对蒲熠星的感情,是在无数个这样的日常里慢慢滋生的。他喜欢看蒲熠星专注看书时微微蹙起的眉头,喜欢看他做甜品时沾在指尖的面粉,喜欢看他对着幼苗露出的、带着一丝笨拙的笑意。
他是他的病人,是他的室友,更是他藏在心底,不敢宣之于口的爱人。
他知道蒲熠星的病情,知道任何突如其来的情感都可能成为负担。所以他把所有的爱意都藏进了细节里——那杯永远温度刚好的咖啡,那盘特意烤得不太甜的蛋糕,那每次看他时,眼底深处藏不住的温柔。
他计划着,等蒲熠星的病情再稳定一些,等他能更坦然地面对自己的情绪,就带他去北极看极光。
他听说那里的极光,像是上帝打翻的调色盘,绚烂得如同梦境。他想在极光下,告诉蒲熠星:“阿蒲,我喜欢你,很久了。”
这个秘密,他藏了很久,小心翼翼地守护着,像守护着一颗易碎的珍珠。他们约定好,等小雏菊开花了,就一起去看极光。
蒲熠星对此充满了期待,他甚至开始在网上查找关于极光的资料,想象着那片冰天雪地里的绚烂。
然而,第二年的春天还没到,极光也还在遥远的北极闪烁,意外却先一步降临。
蒲熠星二十八岁生日那天。傍晚的风带着料峭寒意。
他特意绕了远路,去城西那家周峻纬最爱的法式甜品店,提回一个包装精美的巧克力熔岩蛋糕。
钥匙转动锁孔,家门被推开。预想中温暖的灯光和那句带着笑的“生日快乐”没有出现。
迎接他的,是浓得化不开的铁锈味。
客厅没有开灯,巨大的落地窗透进城市灰蓝的暮色,勾勒出一个倒在地板上的身影。
周峻纬躺在一片粘稠的暗色里,心口插着一柄狭长的水果刀,刀柄冰冷地反射着微光。他常穿的那件白衬衫,左胸位置已被彻底染透,变成一种令人心悸的深红,那红色还在缓慢地、绝望地向外洇开。
“哐当。”蛋糕盒从蒲熠星脱力的手中跌落,砸在地板上,精心装饰的缎带散开,浓郁的巧克力酱从摔裂的盒子缝隙里缓缓渗出,混入那片不断扩大的深红。
时间凝固了。雪原瞬间崩塌,冰层下不是温热的流水,而是足以溺毙一切的、刺骨的黑海。
他从未有过如此剧烈的情绪波动,即使是父母离世时,他也只是感到一种遥远的空洞。
但此刻,看着周峻纬苍白的脸和紧闭的双眼,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和疼痛瞬间淹没了他。
他踉跄着扑过去,膝盖重重砸在地板上,却感觉不到疼。手指颤抖着去摸口袋里的手机,冰冷的金属外壳滑腻得抓不住,视线被一层迅速涌上的水汽模糊。
屏幕上“120”三个数字扭曲变形,指尖不听使唤地戳错位置。好不容易拨通,他张着嘴,喉咙里却只能发出嘶哑的、不成调的气音。
“喂……救、救命……”他的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这里是……”
电话那头的声音冷静而专业,但蒲熠星什么也听不进去。他挂了电话,丢掉手机,双手无措地悬在周峻纬身体上方,不敢触碰那些可怕的伤口。
最终,他只能颤抖着,小心地托起周峻纬的头,轻轻靠在自己怀里。怀里的人那么沉,又那么轻。温热的血很快濡湿了他的毛衣前襟,带着生命飞速流逝的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