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狱的大门缓缓打开,一个步履蹒跚的男子从里面走出来。仔细一看会发现,他脚上的布鞋因为开胶的原因已经与鞋身分离,破旧的狱服已经盘上了一层厚厚的包浆,膝盖和其他关节部位被缝补过多次。
“出去以后好好做人,别再回来了"。
看门的狱警解开他腕上的铐子,对于他已经磨损到伤可露骨的手腕视而不见,就像今天要吃午饭一样理所当然。
林羽森没有回答他,实际上他的眼神从重见天日的那一刻开始就在四处张望,似乎在急切的寻找着什么。
狱警见状忍不住冷嘲热讽道:“别看了,没有人来接你,真不知你怎么想的,整整三年都没有人来看过你,你自己心里没有数吗?还在期待什么。"
林羽森沉默的垂下头,眼里是掩不住得失落与难过。没有车来接,身无分文的林羽森要徒步从郊外走到市中心,七月三伏天,热汗流进身上被打出的伤痕,蛰疼蛰疼的。昨晚狱友给他开的“欢送仪式”,在老大床边跪了一整夜,今早膝盖早已疼的站不起来。本就遥远得路程因着身上的伤,显得好像没有尽头。直到晚上十点多钟,林羽森才到家。
早已口干舌燥腿麻酸痛得身体还未得到休息,就被白管家拦了下来:“小少爷,老爷让您跪在大门外”。
林羽森出于惯性往后退了几步,淡淡的摇了摇头。“我可以见一见父亲吗? 我有话想对他说。"
“老爷不想见您”。
林羽森用了许久才接受父亲不愿见他的事实,强行忽略掉心中喘不过气的钝痛,咽了下口水,发现嗓子蠕动一下都痛的难以忍受:“那我可以喝口水吗?”
白管家微微欠身说道:“明天早上我会亲自为您准备水的"。
林羽森抿了抿嘴唇,看着白管家指向的鹅卵石路,忍痛跪了过去。
膝盖接触地面的一刻,本已麻木的痛苦被疯狂唤起,早已化软烂的薄肉被反复碾压,一股难以忍受的刺痛直冲天灵盖,林羽森当即便忍不住双手撑在地面,小口的喘着粗气。可本就缺少水分的口腔在这一呼一吸间更加干燥。双手腕子上的伤痕也因为这猛的一撑而崩裂开来,丝丝鲜血渗出青紫的皮肉。
林羽森皱了皱眉头,缓缓直起腰身,将全身的重量重新压上膝盖,开始望着东方看不见日光的天空。
寂寥的夜晚在将近两点时闯入了响动,一辆揽胜驶入院内,从车子上走下来一个西装革履但满身疲惫的男子,他的大哥林氏家族第一顺位继承人,林氏集团总经理——林羽卿。
林羽卿揉了揉酸痛的太阳穴,目光冷漠的从林羽森身上划过,大步流星地走进宅院。
只是他还未走进,屋内便走出一个极有气场的男子,穿着白色睡衣快步走向林羽卿,拍了拍他大哥有些褶皱的肩膀。“大哥,终于回来了”。
二少爷林羽辰,虽然年纪比林羽卿小两岁,但性格却极为稳重狠辣:“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晚?”
林羽卿疲倦地挤出一抹微笑,安慰弟弟“已经很早了,不是吗?以前比这还晚呢,对吧?”
林羽辰听闻眼里一冷,语气不自觉带着几分杀气“要不是因为他,咱们林氏怎么会三年都缓不过来?我听说那个人今天回来了,他在哪?不废了他老子就不叫林羽辰!”
说着就要往院子外面走去,林羽卿赶忙揪住他的胳膊“你冷静点,之前的事儿毕竟已经过去了,你现在就算杀了他又有什么用?”
“那就这么算了?让他回来继续舒舒服服做他的少爷。你和父亲这三年的艰辛、咱们林氏的屈辱、还有哪些损失掉的投资就这么算了?”
林羽卿摇了摇“那你想怎么样?把他打死,解了心头只恨,然后像他一样进去蹲三年,把我和爸爸这些年的辛苦通通覆水东流你才开心吗?”
林羽辰皱了皱眉头,拿开大哥揪着自己胳膊的手,拉着他走进屋里“哥,我真没想到你还在替他着想”。
“我不是替他着想,我是在替你着想。杀了他,你这辈子也就完了。想解心头之恨,我知道你有一千种方法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何必摆在明面上呢?”
“你说的对,是我冲动了,对了,哥,妈给你熬了汤我去给你乘”
随着两人越走越远,谈话的声音也逐渐消失。林羽森憋了三年的眼泪终于留下来了。如决堤的堤坝倾斜不止。三年,整整三年,审判入狱时他没哭,屈辱挨打时他没哭,受尽冷眼指责时他没哭,可亲人的憎恨却让他再也无法承受,坚强了许久的心脏终于碎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