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河水像无数根细针,扎得我骨头缝都疼。我拼命划着水,胸口闷得厉害,刚才呛进去的水还在嗓子眼里晃悠。左腕的凤印烫得离谱,像是揣着块刚从火里捞出来的烙铁,烫得我胳膊都麻了。
"该死的。"我骂了句,声音被水流吞掉一半。胸前的玉佩发着微弱的青光,照亮周围一小片地方。岩壁湿乎乎的,上面嵌着的油盏早就空了,只剩下布满灰尘的铁架子。水里时不时飘过几块白骨,不知道是哪个倒霉蛋死在了这儿。
我顺着水流往前漂,眼睛死死盯着玉佩。这玩意儿自从认主后越来越奇怪了,不光会发光发热,刚才在庙里还自己飞出去打人。现在它又开始发神经,光晃得厉害,好像在给我指路。
左边!玉佩的光突然往左边偏了一下。我赶紧调整方向,使劲往左边游。水底下有东西缠住了我的脚,凉飕飕滑腻腻的,吓得我魂飞魄散。我拼命蹬腿,借着玉佩的光低头一看,是根死人骨头。
"操!"我骂了一声,用力把那玩意儿甩开。再往前游了没多远,脚突然碰到硬东西。我心里一喜,赶紧往下踩,是石头!水只到膝盖深。
我扶着岩壁慢慢站起来,腿麻得差点又栽倒。上岸的时候没注意,膝盖磕在石头上,疼得我眼泪都快出来了。坐下来喘息的时候,才发现浅滩上有几个模糊的脚印,看样子有些日子了,但能肯定之前有人来过。
这密道到底通哪儿啊?三百年前我家老祖宗谢承吃饱了撑的挖这么长的地道干什么?光靠这点水和空气,在里面根本活不了多久。除非...这密道有通风口,而且很长。
玉佩的光渐渐暗下去,左腕的凤印也不那么烫了。我脱力地靠在岩壁上,闭上眼睛想歇会儿。刚放松没两秒,后脖颈突然一凉,汗毛全竖起来了。
不对劲!太安静了!
我猛地睁开眼,还没来得及反应,头顶"唰"地落下一张大网,带着倒钩,眼看就要把我罩住。我往旁边一滚,后脑勺撞在石头上,疼得眼冒金星。网子砸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抓住她!"有人低吼。
黑暗里跳出十几个黑衣人,手里都拿着带倒钩的短矛,迅速围成个圈把我困在中间。为首那人站在阴影里,看不清脸,但那身形看着有点眼熟。
"谢云溪,没想到你还真能找到这儿。"那人缓缓走出来,抬手摘下面罩。
看到那张脸的时候,我感觉全身的血都冻住了。半张脸都是皱纹,但眼睛周围那道月牙形的疤痕我认得,化成灰都认得。
"刘...刘姑姑?"我声音发颤,不是害怕,是不敢相信。
刘姑姑,浣衣局的刘姑姑。当年我刚进宫,太子妃的位置坐得不稳,天天被其他妃嫔欺负。有次大冬天被她们推到雪地里,是刘姑姑偷偷把我扶起来,给我灌热汤,用自己的被子裹着我。还有一回我被诬陷偷了林梦瑶的簪子,也是刘姑姑半夜偷偷塞给我纸条,告诉我谁是真凶,让我抓住了把柄。
那时候她说:"娘娘心善,老身看着不忍。"
那时候她塞给我暖手炉,炉子里埋着两颗红枣,说:"图个吉利。"
可现在站在我面前的这个人,穿着紧身黑衣,腰里别着匕首,眼神冷得像冰,哪里还有半分当年的暖意。
"长公主殿下,别来无恙。"她管我叫长公主,这个早就被废了的称呼,从她嘴里说出来,带着说不出的讽刺。
我站起身,膝盖还在疼,但脑子清醒得很。"刘姑姑,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看着我,脸上没什么表情。"老身念旧情,只要你交出凤印,跟我回去,老身保证留你一命。"
"回去?"我笑了,笑声在密道里传得很远,有点吓人,"回那个废了我后位,派杀手追杀我的皇宫?姑姑觉得我还会信吗?"
"信不信由你。"她拿出个信号弹似的东西,"你若不乖乖跟我走,这密道里所有出口都会被炸死。到时候咱们谁也别想出去。"
我盯着她手里的东西,心里一沉。她既然能找到这儿,肯定做足了准备。"是谁派你来的?皇上?还是林梦瑶?"
刘姑姑皱了皱眉,没回答我的问题。"你无需知道太多,只需明白今日插翅难飞。"
"我不懂。"我往前走了一步,黑衣人立刻举起短矛对准我,"当年谢家对你有恩,你亲口说过永远不会忘。我父亲收留你,给你治病,让你在将军府做管事姑姑,你为什么现在要恩将仇报?"
提到往事,她眼神闪烁了一下,像是想起了什么。可也就是一瞬间的事,很快又恢复了冷漠。"此一时彼一时,老身有自己的苦衷。"
"苦衷?"我冷笑,"是林梦瑶拿你家人要挟你?还是皇上许了你什么好处?"
她突然叹了口气,声音有点抖。"有些事,不是你想选就能选的。"她抬起头,眼神变得坚定,"动手!尽量留活口。"
黑衣人收到指令,立刻朝我扑过来。我转身就跑,脚底下一滑,差点摔进水里。身后的短矛"嗖嗖"飞过,扎在我刚才靠过的岩壁上,火星四溅。
左侧是水,右侧是墙,前面被挡住了。我被逼到角落里,退无可退。两个黑衣人同时攻过来,左边那个刺我胸口,右边那个扫我腿。我往地上一躺,蜷起身子往旁边滚,躲开了攻击。
膝盖磕在石头上,疼得我直抽气。我抓起块湿泥巴甩过去,正好糊在一个黑衣人脸上。他惨叫一声,捂住眼睛。另一个人趁机朝我刺来,我抓住他的手腕,使劲往旁边一拧。
"啊!"他痛呼一声,短矛掉在地上。我捡起矛,反手捅进他肚子。他眼睛瞪得溜圆,倒在地上不动了。
血腥味在潮湿的空气里弥漫开来,刺激得我脑子发懵。这是我第一次杀人,手控制不住地抖。
"还愣着干什么!一起上!"刘姑姑吼道。
剩下的十几个黑衣人一起围上来,短矛闪闪发光。我握紧手里的武器,后背贴紧冰冷的岩壁。
左边有人攻过来,我侧身躲开,矛尖擦着我胳膊过去,划开一道口子,血立刻涌了出来。我顾不上疼,反手一矛刺进他喉咙。
"噗嗤"一声,血溅了我一脸。温热的液体顺着脸颊往下流,滴进眼睛里,火辣辣的疼。
就在这时候,有人从后面偷袭。我感觉后腰一疼,像被烧红的针狠狠扎了一下。我往前扑去,正好躲过另一个黑衣人的攻击。
"去死吧!"我吼道,回身一矛刺穿他的胸膛。
可黑衣人太多了,倒下一个又上来两个。我的胳膊被划了一道又一道,血顺着手指往短矛上滴。体力也快耗尽了,每挥动一次武器都觉得胳膊要断了。
左腕的凤印突然又开始发烫,比之前更烫,像要烧穿我的皮肉。胸前的玉佩也跟着发热,发出越来越亮的青光。
"小心!她身上有古怪!"刘姑姑的声音带着惊慌。
三个黑衣人同时朝我刺来,矛尖闪着寒光。我闭上眼睛,以为死定了。就在这时候,左腕突然爆发出刺眼的金光,比太阳还亮,照得我睁不开眼。
一阵灼热的感觉从左腕蔓延开来,紧接着听到"啊!啊!啊!"的惨叫声。我睁开眼一看,金光形成一道屏障挡在我面前,三个黑衣人被弹飞出去,撞在岩壁上晕死过去。
凤印...在保护我?
我愣住了,忘了自己还在被追杀。直到刘姑姑的声音传来:"果然是凤印...它真的认你为主了!"
她冲了过来,手里拿着一把短刀,速度快得像阵风。我举矛去挡,"当"的一声,短矛被震飞。她的刀朝我脖子划来,我往旁边一躲,刀刃擦着我下巴过去,留下一道血痕。
"你不是宫女!"我震惊地看着她,"你的武功...是谁教你的?"
她没说话,刀刀致命。我只能狼狈躲闪,身上又多了好几道伤口。她的武功路数很诡异,跟宫里那些侍卫完全不一样。
就在这时候,脚下突然摇晃起来。岩壁上的石块"哗啦啦"往下掉,掉进水里发出"扑通扑通"的声音。
"怎么回事?"我抓住旁边的石笋稳住身子。
"不好!"刘姑姑脸色大变,"上游决堤了!"
话音刚落,就听到"轰隆隆"的巨响,像打雷一样。前面的水面突然升高,一个巨浪朝我们扑过来。
"啊!"几个跑得慢的黑衣人瞬间被浪头卷走,连声音都没来得及发出来。
我被水流冲得东倒西歪,好不容易抓住根石笋。刘姑姑离我不远,也在挣扎。就在这时候,又一个更大的浪头打过来,把我们俩都卷了进去。
在水里翻滚的时候,我和她撞到一起。她的衣服被水冲走了一块,露出手腕上挂着的东西。借着玉佩微弱的光,我看清了那是半块玉佩,上面刻着条鱼,旁边还有个字:谢。
双鱼佩!那是我们谢家的传家宝!当年父亲说弄丢了一半,怎么会在刘姑姑手上?!
"你...你到底是..."我想问清楚,可更大的浪头涌过来,把我们彻底分开。
我拼命想抓住什么,但水流太急,根本使不上劲。身体撞到一块石头上,疼得我眼前发黑。意识模糊的时候,好像看到刘姑姑朝我伸出手,眼神复杂得让我看不懂。
然后,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