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室的红灯亮起时，江逸在走廊长椅上发现了一把小提琴。
琴身斑驳，琴弦却崭新得发亮——正是三年前父亲抵押给高利贷的那把。琴盒里塞着张泛黄的乐谱，右上角用蓝墨水写着「给阿逸，生日快乐」，字迹早已褪色成幽灵般的浅痕。
“哪儿来的？"江逸攥紧琴弓，指节发白。
护士站的实习生态度古怪：“一个戴摩托车头盔的人放的，说是...手术BGM。"
《安魂曲》的旋律突然从病房内飘出。江逸踹开门时，看见苏然正用缠着绷带的手拨弄收音机，医用胶带在旋钮上留下血渍。
“手残了。"苏然咧嘴一笑，"不然亲自拉给你听。"
江逸扯掉输液管，琴弓抵住他喉结：“我爸死的那天，讨债的就在琴房外放这首曲子。"
琴弦割破皮肤，苏然却仰起头，让那道血痕延伸至锁骨：“现在它属于你了。"
监护仪发出刺耳警报。江逸低头，发现自己的脉搏与苏然的心跳在屏幕上完全重合。
校长室的监控录像被删了17秒。
江逸用物理竞赛奖金买的黑客软件，只恢复出一段模糊影像：颁奖典礼前夜，苏然撬开档案柜，往自己成绩单上泼咖啡。
但画面角落有块反光——是玻璃窗映出的第三个人。那人手里拿着江逸母亲病例的复印件，胸口别着讨债公司的银质徽章。
“你早就知道。"江逸摔碎U盘，"他们用我妈威胁你放弃保送？"
苏然正在车库改装摩托车，扳手"当啷"掉进机油桶“"知道为什么我专挑静脉卖血吗？"他掀起T恤，腰侧赫然有道缝合疤，"动脉血更值钱...但留疤太明显。"
机油滴在江逸手背，烫出红痕。他突然想起父亲自杀前夜，也曾用这牌子的机油保养琴弦。
暴雨中的废弃工厂像座钢铁坟墓。
讨债头目踩着苏然的左手，匕首在指缝间游走：“小少爷，你爸的债主可没说过...抵押品包括人命。"
江逸被按在墙上，眼睁睁看着刀尖刺入苏然无名指根部——那是拉小提琴最关键的触弦点。
“住手！"他嘶吼着挣扎，“我有钱！"
头目大笑：“你妈换肾的十二万，不就是这小子卖..."
枪声截断了后半句。
苏然不知何时夺过枪，子弹精准贯穿头目右肩。他甩着血淋淋的手站起来，把枪塞进江逸掌心：“现在我们是共犯了。"
警笛声由远及近。江逸摸到枪柄上的刻痕——那是苏然父亲任期内警局的编号。
医院天台的风裹挟着消毒水味。
苏然给江逸包扎虎口枪伤时，突然问：“知道为什么狙击手要计算风速？"
“弹道偏移。"江逸嘶了一声。
“错。"苏然用牙扯紧绷带，“是因为子弹飞行的7.2秒里..."他舔掉江逸腕间的血，“...足够后悔一万次。"
远处乌云翻滚，酝酿着今夏最大一场雷暴。江逸摸到苏然后腰的疤痕，那里藏着颗三年前就该射入讨债者心脏的子弹。
“下次瞄准点。"江逸咬住他喉结，“我不缺你那点血。"
结案通报会上，江逸看到了完整监控。
被删除的17秒里，苏然不仅伪造了成绩单——他还往自己档案袋塞了张器官捐献卡，受益人那栏写着「江逸」。
“白痴。"江逸在厕所隔间咬破苏然嘴唇，“AB型根本不能捐给我。"
苏然抵着他额头低笑：“但能捐给匹配你妈血型的人...再用他们的钱买肾源。"
水管突然爆裂，冷水浇透两人全身。江逸在氤氲水汽中看清苏然眼底的自己——那个曾在父亲灵堂撕毁捐款名单的少年，如今正颤抖着亲吻凶手之子的伤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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