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应急灯重新亮起时,宋鹤衍的视网膜上还残留着那些爬出镜面的影子。
他后颈的学分已经跌到"68",皮肤像被烙铁灼烧般刺痛。夏旭挡在他前面,手中不知何时多了把裁纸刀,刀刃上沾着暗红的蜡油。
"别看镜子。"夏旭的声音像是从水下传来,"现在我们的倒影延迟了0.5秒。"
舞蹈教室比刚才扩大了至少三倍。
十二面落地镜组成令人眩晕的迷宫,镜框上缠绕着干枯的蓝花楹。宋鹤衍发现自己的倒影确实慢了半拍——当他抬起右手时,镜中的"他"正在低头查看左脚的舞鞋。
钢琴突然自己奏响《胡桃夹子》的段落。所有镜面泛起涟漪,穿着1978届校服的女生们从镜中列队走出
她们踮起的脚尖没有沾地,悬浮在离地板三厘米的空气中,裙摆下露出青紫色的脚踝。
"规则第三条。"夏旭拽着他后退,"不能比镜中人先停下舞步..."话音未落,最近那面镜子里突然伸出惨白的手臂。
宋鹤衍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倒影被拽进镜中,而那个"他"正隔着玻璃对自己露出诡异的微笑。
夏旭扑过来用裁纸刀划破镜面,飞溅的碎片里渗出黑色粘液,那些液体落地就凝结成带血丝的蜡块。
"跟着我跳!"夏旭抓住他完好的左手。两人在镜阵中旋转时,宋鹤衍看见每个镜中的自己都在跳不同的舞段——现代舞、芭蕾、爵士,动作越来越扭曲。
他的左腿突然抽搐着抬起,在空中划出标准的arabesque(阿拉贝斯克芭蕾舞姿),这根本是他从未学过的动作。
钢琴节奏突然加快三倍。宋鹤衍的学分开始疯狂闪烁,从"79"暴跌至"64"。
宋鹤衍在旋转间隙看到告示牌正在融化,第四条"禁止独舞"的"禁止"被流淌的鲜血覆盖,重组为"必须"。
所有镜中人突然静止。夏旭像是被无形的线吊起,独自站在教室中央
他的脖颈不自然地后仰,嘴唇开合着挤出几个字:"...蜡烛...蜡油..."
黑暗再度降临。这次只有一束追光打在夏旭身上,他的影子在墙上分裂成十二个。当《天鹅湖》的死亡变奏响起时,宋鹤衍惊恐地发现夏旭正在跳黑天鹅的32个挥鞭转——这根本不是人类能完成的旋转次数。
"第五个!"夏旭在第七圈时突然大喊。宋鹤衍扑向东南角的镜子,从裂缝里挖出团半凝固的蜡油。那里面封着个微型舞台,穿蓝舞裙的女孩正被几个黑影推进储物柜。当他掰开蜡块,听见耳边响起清脆的骨折声——夏旭的右脚踝以夸张的角度弯折了。
追光突然熄灭。宋鹤衍在黑暗中摸到夏旭冷汗淋漓的脸,对方呼吸里带着铁锈味:"...蜡油是记忆碎片...要凑齐七种颜色..."
月光重新照进来时,镜面全部变成了漆黑的漩涡。宋鹤衍拖着夏旭躲到把杆下方,发现自己的学分不知何时回升到"72",而夏旭的数值定格在"60",不再下降。那些镜中女生都背对现实世界,她们的舞裙后摆沾着新鲜的血迹,正用指甲刮擦镜面发出令人牙酸的噪音。
"看那个。"夏旭虚弱地指向中央的镜子。唯独那面镜中的女孩是正面的,她脖颈上缠着的蓝丝带与夏旭纽扣上的一模一样。当她转到特定角度时,宋鹤衍看清她锁骨处有块蝶形胎记——和夏旭藏在衣领下的印记分毫不差。
更惊悚的是,她跳的根本不是芭蕾,而是在重复夏旭刚才的黑天鹅动作,连受伤的右脚都保持着同样的扭曲角度。
储物柜突然传来撞击声。宋鹤衍摸过去时,柜门自动打开,里面堆满被撕碎的毕业纪念册。有张1999年的合照被血污覆盖了大半,只能看清站在边缘的女生——她戴着优秀毕业生绶带,但脸部被烫出焦黑的洞,照片角落用红笔写着"抄袭者"。
钢琴自己奏响葬礼进行曲。所有镜子开始渗出鲜血,那些液体在地板上汇聚成箭头,指向窗台上半截红蜡烛。宋鹤衍刚要触碰,突然被夏旭撞开——蜡烛的火苗里浮现出张痛苦的人脸,正是照片里被烫毁面容的女生。
"林晚晴..."夏旭念出蓝丝带背面绣的名字。当他扯下那截丝带,整个教室突然剧烈震动。镜中女孩发出刺耳的尖叫,她的身体像坏掉的玩偶般折叠起来,而所有镜子表面都浮现出相同的血字规则:
「真实舞者必须谢幕」
宋鹤衍突然明白过来。他冲向仍在播放葬礼进行曲的钢琴,掀开琴盖抓出被蜡油浸透的乐谱——那根本不是《天鹅湖》,而是被涂改过的《吉赛尔》亡灵之舞。当他撕碎乐谱的瞬间,窗台上的蜡烛自动熄灭
黑暗中有冰冷的手指抚过他后颈的学分码。那个八音盒般的声音贴着耳垂响起“你是谁?你是谁?你是谁?”
宋鹤衍睁开眼,发现夏旭真一脸焦急的看着他,见他醒了激动的说“你怎么了,好点了吗?你刚刚一进来就晕倒了吓死我了”
宋鹤衍环顾四周发现这里一切都很正常,难道刚刚的一切都只是梦?
宋鹤衍想“可是……不可能,这一切不可能只是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