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轻灵——曾经的小鱼，此刻正被这两位萍水相逢的少年带着，缓缓行在通往青云宗正殿的青石路上。

宋景舟，那个顶着一头如火红发的少年，看似跳脱不羁，心思却意外细腻。不知他从何处寻来一架木质轮椅，小心翼翼地将她安置其上时，还忍不住嘀咕：

“这也太轻了，跟片羽毛似的。阿枫，待会儿见了长老，咱们该怎么解释这孩子的来历？”他眉头微蹙，看似苦恼，实则已将沈轻灵的舒适放在心上。

一直抱剑沉默走在旁的沈宴枫闻言，微微掀起眼帘，那双洞蓝色的眸子平静无波，语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便说，是我与阿晚失散多年的妹妹。”

他们几人本就是被长老捡回宗门的，身世来历皆如白纸，如何描绘，自然由得他们。更何况，这孩子的眉眼，细细看来，竟真与沈晚舒有几分神似。

“阿晚她能同意吗？”宋景舟仍在自己的储物法器里翻找，似乎想找条毯子，最终无奈放弃。

令他意外的是，一向清冷的沈宴枫竟主动从自己的储物戒中取出一条柔软的薄毯，动作略显生疏却足够轻柔地盖在沈轻灵微凉的腿上。当他抬起眼时，那双惯常淡漠的眸子里，竟像是融入了初春的微光，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温和：

“阿晚会同意的。”他有一种莫名的确信。

宋景舟耸耸肩，不再多言。心想，若是沈晚舒那丫头真不乐意，他自己带回去和阿宁一起养着也不是不行。

正当他们推着轮椅转过一处回廊，迎面便撞上了同样历练归来的莫绯凌、沈晚舒和许鸢年。莫绯凌脚边跟着一只通体雪白的狐狸，那双狐狸眼灵动异常；许鸢年肩上则站着一只羽毛呈赤金色的小鸟，神骏不凡。唯有站在中间的沈晚舒，俏脸含霜，活像被人欠了几万灵石没还。

宋景舟那张闲不住的嘴立刻开始了：“哟，几位这是……打哪儿发财回来了？”

许鸢年只是轻飘飘地瞥了他一眼，宋景舟立刻做了个给嘴巴上拉链的动作，讪讪地缩了缩脖子。

“这狐狸是路边瞧着可怜捡回来的，”许鸢年解释道，目光扫过肩头的小鸟时，语气带了点不易察觉的微妙，“这只赤鸟……是自己飞到我肩上的，瞧着有缘，便一并带回来了。”她自己也有些疑惑，何时变得如此吸引这些小生灵了？不过……感觉倒也不坏。

莫绯凌也挑眉看向宋景舟和他身后的轮椅：“还问我们？你和枫师兄出门一趟，不也捡了个大活人回来？”

霎时间，几道目光齐刷刷落在轮椅上的沈轻灵身上，那眼神里充满了惊奇与……一种近乎看珍稀动物般的慈爱？活了不知多少年月的沈轻灵内心扶额：她看起来就那么容易激起别人的“养育欲”吗？怎么个个都想当她长辈？

众人内心：宗门里好久没见到这么安静乖巧（看起来）的新面孔了。

而被围观的中心人物——沈轻灵，她的注意力却被那两只动物吸引了。她微微眯起银眸，心下诧异：嘶……这气息，这感觉，怎么如此熟悉？

她试探性地伸出手，那只白狐便迈着优雅的步子率先走到她身边，仰起头，用那双独特的、宛如三月桃夭色的眸子望着她。只这一眼，沈轻灵心中便已确认——这世间，除了那只朱獳苏怡初，再不会有第二只狐狸拥有这般眼睛。

至于许鸢年肩上那只赤金色小鸟……她甚至无需确认，那熟悉的气息已然昭示了其身份——正是她的重明鸟姐姐宋盼枝。

只是……为何她们会变成这般模样？想来缘由大抵与自己相同，都是受此方天地规则所限。不过相比之下，她俩似乎更惨些，连维持人形都做不到了。

沈轻灵转念一想，若她二人此刻显化人形，怕不是一个背生双翼，一个耳后覆鳞，那景象……嗯，还是现在这样更为稳妥。

就在她神游天外之际，许鸢年已自然而然地从宋景舟手中接过轮椅。少女雾灰色的眼眸中蕴藏着难以尽数的温柔，她唇角微弯，伸出纤细修长的手指，带着些许试探，轻轻抚上沈轻灵的发顶。预想中的抵触并未发生，她清晰地在那双澄澈的银眸中，看到了自己小小的倒影。

“一会儿我们会带你去见长老，由他决定你的去留。”许鸢年的声音放得很轻，带着安抚的意味，“不必紧张，一切有我们。”

按常理，许鸢年并非会对陌生人生出过多怜悯之心的人，她虽良善，却并非愿做普渡众生的圣人。只是眼前这人，是沈宴枫和宋景舟带回来的——她信任他们的判断，这便足够了。

沈轻灵轻轻点了点头，目光落在不知何时已窝在她腿上，蜷缩成一团开始打盹的白狐身上，圆润的杏眼里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

又见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