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2004年深秋的长沙，金鹰奖颁奖礼后台的走廊里飘着咖啡香。何炅握着台本的手沁出薄汗，第三遍核对嘉宾座位表时，听见场控急匆匆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何老师，撒老师把流程单改了！"场控举着被荧光笔划得五颜六色的纸张，"他说要加个互动环节..."

话音未落，追光灯已经扫到舞台中央。何炅望着那个穿银灰西装的背影大步流星跨上台阶，麦克风在他指尖转出漂亮的弧线。撒贝宁转身时领口的钻石胸针闪过冷光，像他此刻狡黠的眼神："各位观众，咱们玩个游戏如何？"

何炅本能地向前半步，耳返里传来导播的惊呼。他看到撒贝宁从礼仪小姐托盘里抽出一根红木筷子，手腕轻抖，"咔"地掰成两截。观众席爆发的掌声里混杂着此起彼伏的脆响，原本僵冷的会场突然活了过来。

"不愧是法制节目主持人，破坏道具都这么理直气壮。"何炅笑着递过新筷子时，指尖在撒贝宁掌心停留半秒。对方回握的力度让他想起大学时总爱抢他笔记的室友，那种带着挑衅的熟稔。

深夜的化妆间飘着卸妆水的薄荷味，撒贝宁对着镜子扯松领带："何老师今天救场够及时的。"镜中倒映着何炅正在叠西装的身影，月白衬衫裹着清瘦腰线。

"撒老师才是深藏不露。"何炅把备用台本轻轻压在化妆台上，"故意漏掉三个流程节点，就为了看我会不会接不住？"

撒贝宁突然笑出声，喉结在敞开的领口颤动："我听说你是出了名的好脾气。"他转身时带翻一罐发胶，何炅下意识伸手去接，两人的手指在冰凉的金属罐上相触。

2016年深冬，《明星大侦探》录制棚的暖气开得太足。何炅推门进来时，正看见撒贝宁踮脚往布景墙贴便签。深蓝呢大衣下摆沾着墙灰，后脑勺翘起的发梢随动作一跳一跳。

"撒老师亲自布置现场？"何炅把热美式放在道具桌上，白雾在两人之间袅袅升起。

撒贝宁转身时鼻尖还沾着荧光粉："省得某些人说我破坏游戏平衡。"他抽出张印着"死者"照片的卡片插进何炅口袋，"这次我当侦探，何老师可要藏好狐狸尾巴。"

录制到第三轮搜证，何炅蹲在书架前翻找线索，忽然听见身后窸窣响动。撒贝宁不知何时凑过来，呼吸扫过他耳畔："何老师身上有茉莉香。"何炅手一抖，藏在《刑法通则》里的密码纸飘然落地。

"这是袭警。"撒贝宁捡起证据时指尖擦过他手背，"根据《明侦法则》第..."

"根据现场痕迹，"何炅突然抓住他手腕，另一只手亮出沾着荧光剂的钢笔，"撒侦探的袖扣在死者房间出现过。"监控镜头拍不到的角度，他们交握的手在阴影里微微发抖，不知是谁先笑出了声。

收工已是凌晨三点。停车场路灯将积雪染成暖黄，何炅正要拉开车门，忽然被塞进怀里一个温热的纸袋。撒贝宁的围巾在寒风里翻飞，像面猎猎作响的旗。

"长沙老字号的红糖糍粑。"他转身走得飞快，积雪在皮鞋下咯吱作响，"金鹰节那晚就想给你，结果被台领导抓着复盘到天亮。"

何炅咬开酥脆的外壳，甜糯的馅料漫过舌尖。车载广播正好在放《春风十里》，他望着后视镜里逐渐缩小的身影，忽然想起十二年前那个沾着发胶味的夜晚。当时撒贝宁说要做中国最好的主持人，而他说要成为最温暖的陪伴者。

此刻雪落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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