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真相解码》录制到第七季时，道具组在撒贝宁的更衣间发现个铁皮盒子。沾着咖啡渍的盒盖上贴着泛黄的标签，里面整整齐齐码着二十七个真空包装的红糖糍粑，生产日期从2004年金鹰节次日起，每年新增一枚。

"这是物证。"撒贝宁抢在何炅探头前合上盖子，指尖蹭到对方毛衣袖口沾染的茉莉香，"证明某人录了七季节目都没学会主动讨食。"

何炅望着玻璃幕墙外飘落的梧桐叶，忽然想起三年前跨年晚会彩排现场。当时撒贝宁作为特邀主持突然空降，羽绒服口袋里掉出裹着锡纸的糍粑，滚到他皮鞋边时还带着体温。

此刻演播厅的星空顶暗下来，撒贝宁的声音混着电流声传来："请侦探查看最终证据。"何炅摸向证物袋的手指一顿，触到张对折的宣纸。展开是撒贝宁狂放的草书，写着2004年金鹰节那晚的实时收视率曲线图，折线最高点标着他们共同握住筷子的时刻。

"撒老师这算干扰推理。"何炅把宣纸抖得哗啦响，耳尖却泛起可疑的红。撒贝宁的镭射外套在证言席上晃成光斑，声音里带着得逞的笑意："根据第三季第四案判例，情感证据具备..."

全场灯光骤然大亮，何炅在欢呼声中看向撒贝宁。那人正把玩着作为凶器的塑料匕首，刃口贴着脸颊比划，却在对上他视线的瞬间用口型说了句"承让"。何炅忽然意识到，他们之间最惊心动魄的案子，或许是从十七年前就开始策划的完美"犯罪"。

午夜的长沙街头飘着细雨，何炅在便利店玻璃前哈出口白气。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伞檐滴落的水珠在积水里敲出音符。"何老师又忘了带伞？"撒贝宁的伞面倾斜出恰到好处的角度，袖口露出的表盘显示凌晨两点十七分。

他们踩着霓虹倒影走过太平老街，撒贝宁突然停在一家打烊的糍粑店前。卷帘门上的涂鸦被雨水晕染，依稀能辨出"2004年度美食金奖"的字样。"当年就是在这儿排的队。"他掏出钥匙串上的迷你紫外线灯，"老板说永久保留我的签名。"

紫光照亮墙角褪色的签名板，"撒贝宁"三个字龙飞凤舞地框着何炅的名字。雨声忽然变得震耳欲聋，何炅的镜片蒙上雾气："所以你每次来录节目都..."

"都来确认这个物证还没消失。"撒贝宁的拇指擦过他的名字，荧光涂料在黑暗中泛起微蓝的光，"就像你总在化妆间留半支护手霜。"他说这话时望着巷口晃动的灯笼，喉结在阴影里滚动。

何炅从大衣口袋摸出快用完的茉莉护手霜，铝管表面布满细小的凹痕。去年密室特辑里，撒贝宁蒙着眼在黑暗中说"何老师在东南角"，当时他正攥着这支护手霜缩在道具箱后。后来节目组回放花絮，发现撒贝宁的耳麦线在墙上绕出十七个茉莉花瓣的形状。

雨势渐歇时，撒贝宁忽然哼起《春风十里》的调子。何炅数着他踩在水洼里的节奏，发现正是当年停车场分别时的步频。十七年光阴被压缩成便利店到酒店的二十分钟路程，装订成撒贝宁口袋里永远温热的红糖糍粑，晾晒成何炅台本上记录对方每个临场发挥的密语符号。

走过旋转门时，撒贝宁的伞尖突然勾住何炅的围巾："其实金鹰节那天..."他的声音被大堂钢琴声冲散，何炅却清晰看见他唇间呼出的白雾组成"糍粑"的口型。电梯镜面映出两人交叠的身影，何炅按下楼层键时说："下次录制，我给你带护手霜同款的茉莉茶包。"

撒贝宁的笑声震得电梯灯闪烁："那我得准备新的物证盒了。"金属门开合的瞬间，何炅瞥见对方手机屏保——2004年颁奖礼后台，两根断筷交错成十字，在化妆镜前投下细长的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