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雨幕低垂，宋府的夜深得像一口枯井。朱灯摇曳，半明半灭，映得雕花窗棂上的影子如同鬼魅舞动。

“啪嗒——啪嗒——”雨点砸在碧纱窗上，敲出一串急促而刺耳的声响。沈清颜静静躺在沉香榻上，乌黑的长发如墨般散开，与玉枕的冷白形成鲜明对比。

她眉心那抹朱砂淡得几乎融化进肌肤里，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仿佛随时会将它吹散。

衾被间残存的熏香气息萦绕不去，却遮不住她脸上的惨白，那种毫无生气的苍白让人窒息。

铜炉下压着太医留下的判词：“魂离魄散，药石罔效。”八个字像锋利的刀刃，直直扎进宋怀瑾的心口。他已经守了四天三夜，两鬓悄然添了几缕霜色。

他的手指僵硬且干裂，血珠沿着指节滑落，在地板上洇成暗红的印记。

他不敢松开她的手腕，哪怕指尖早已麻木——因为只要稍一放松，那几不可察的脉搏似乎就会彻底消失。

忽然，一阵冷风掠过庭院，梧桐树的最后一片黄叶飘然坠地，发出轻微的“扑”声。

廊外传来环佩叮咚的轻响，雨幕中一道纤细的身影缓步而来，步履轻盈却带着一种逼人的寒意。

慕容嫣未撑伞，玄绡斗篷上滚落的雨珠四溅，如碎玉摔碎在青石板上。

烛光映照下，她的眉目冷艳而凌厉，像一柄久封于匣中的古剑，锋芒毕露，寒意直逼人心。

“将军。”她停在三步之外，声音轻若落雪，“令夫人之厄，非药可解，唯我可救。”

宋怀瑾猛地抬头，眼中布满血丝，嗓音嘶哑得像布帛撕裂：“何法？”

慕容嫣没有回答，而是俯身轻触沈清颜的脉搏。那细若游丝的脉息让她眼底泛起一丝暗涌，但很快又被冷漠掩盖。“以魂养魂，以命续命。”

她抬眸，目光如钉，“我要你——即刻随我离开宋府，终生不得复返。”

话音落下的一瞬间，雨声仿佛戛然而止，唯有檐角残留的水滴还在滴答作响，敲打人心。

慕容嫣站在光影交界处，半张脸被烛火映得柔和，另半张隐没在黑暗中，宛若幽冥与红尘共存于一身。

她缓缓伸出苍白的手，指甲透着微青，像经年被北地风雪侵蚀的人。

“救与不救，在你一念。”

七日后，沈清颜终于睁开了双眼。然而，迎接她的并非温言软语或熟悉的目光，而是一份冰冷的和离书。

当纸页递到她面前时，她的眼眸瞬间染上难以置信与深切的痛楚，仿佛整个世界在刹那间分崩离析。

她怔怔地看着他，嘴唇微微颤抖，想问为什么，却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而他只是沉默地站在那里，目光复杂难辨，既似无奈，又似决绝。

手中的和离书像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横亘在两人之间，将曾经的情谊斩得支离破碎。

“为什么？宋怀瑾，我是你的妻。”沈清颜自有些不信。

“现在不是了。”一张和离书己甩向她的脸。她不可置信的看着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