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初二,龙抬头,金陵城外柳色才青。
沈府忽贴婚启:三月初十,沈清予嫁与户部侍郎韩家庶子韩阙——
此人年逾三十,酗酒暴虐,前两房妾室皆“病亡”。
消息一出,满城哗然。沈清予闺阁泣血,却无人敢违父命。
当夜,一封短笺悄悄塞进雀旗营:
“楚宴公子亲启——救我。”落款仅一“予”字。
楚瑶拆信,眉峰骤冷。
第二日傍晚,她换一袭月白长衫,腰束墨玉带,发以玉冠高束,仍作少年模样,策马入城。
沈府后园,沈清予倚窗,面色苍白。
楚瑶掠窗而入,灯火摇晃,映出她含笑的侧脸:“沈姑娘,我来迟了。”
沈清予泪珠滚落:“韩家逼婚,我宁死不嫁。楚公子,救我。”
楚瑶握住她冰凉指尖,声音低沉:“那便抢。”
“抢?”
“抢亲。”少年语气轻快,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三月初十,我带你走。”
三日之内,楚瑶调齐人手:
雀旗营五十轻骑,乔装迎亲队;
谢家旧部二十,扮作鼓乐;
自乘一匹乌云骢,悬红绸,佩木剑,剑鞘缠金丝,上书“楚宴”二字。
她让亲随放出风声:“楚家小将军倾慕沈家女,定于花轿出城之日‘半路迎娶’。”
韩府听闻,嗤之以鼻:“无名小辈,敢抢韩家妇?”
楚瑶只回一句:“那就看看谁抢得过谁。”
三月初十,寅时。
金陵东城,十里红妆,鼓乐喧天。
韩府花轿刚出城门,忽闻前方号角长鸣——
一队“迎亲”轻骑横栏,为首少年白衣乌骢,木剑挑开轿帘。
“韩家新娘,楚宴要了!”
韩府家丁怒喝,蜂拥而上。
楚瑶木剑翻飞,一招“穿云”挑落两名护卫;
再一招“回雪”,踢翻鼓乐班子;
五十骑趁机冲散迎亲队,鼓乐手反戈一击,场面瞬间大乱。
沈清予在花轿内听得兵刃交击,心跳如鼓,忽觉轿身一轻——
楚瑶已掀帘而入,单手揽住她腰:“姑娘,随我走。”
沈清予抬眼,少年眉目英朗,耳畔却掠过一丝女儿香,她怔了怔,终是点头。
韩府私兵三百,穷追不舍。
楚瑶揽着沈清予共乘一骑,乌云骢四蹄如飞,直取官道。
追兵弯弓搭箭,箭雨骤至。
楚瑶回身,木剑舞成圆幕,“叮叮”击落箭矢;
袖中银针破空,射中追兵马腿,人仰马翻。
前方是岔河桥,桥板狭窄。
楚瑶策马跃桥,半空回身一剑斩断桥索,木桥轰然塌陷,追兵落水。
尘埃散尽,白衣少年抱得美人,绝尘而去
夜泊野渡,篝火旁。
沈清予仍着嫁衣,鬓发微乱,眸光却亮。
“楚公子大恩,清予无以为报。”
楚瑶拨弄火堆,笑里带几分少年傲气:“举手之劳。往后山川海阔,沈姑娘可自去。”
沈清予咬唇,忽地跪下:“清予无处可去,愿随公子,为奴为婢。”
楚瑶连忙扶她,指尖触到她掌心,微凉柔软,心中一悸,却仍朗声道:“姑娘言重。楚宴漂泊,未必护得住你。”
沈清予抬眸,泪中带笑:“那便请公子先护我今夜,明日再说。”
火光映出她笃定的神情,楚瑶一时语塞,只觉胸口有什么东西,悄悄发芽。
远处,韩府灯火通明,搜捕令已连夜发出。
而野渡小舟上,白衣少年与红衣少女并肩而坐,火光将两人影子拉得很长。
楚瑶低声道:“天亮后,我送你南下,改名易籍,再寻生路。”
沈清予轻轻点头,却在心底默念:
“楚宴,不管你是公子还是姑娘,我这条命,已随你走了。”
夜风拂过,吹动少年鬓边碎发,也吹皱了一池春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