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阳光像融化的蜂蜜，黏稠而温暖地流淌在图书馆的木地板上。王奕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指尖在学生会纳新方案上轻轻敲击。作为明德高中学生会副会长，开学初总是她最忙的时候——各种会议、招新策划、活动安排，像一团乱麻塞满了她的时间表。
"同学，请问文学类书籍在哪个区域？"
一个清甜的声音突然闯入她的思绪。王奕抬头，阳光在那瞬间变得刺眼，她不得不眯起眼睛。站在她面前的女孩背着光，轮廓被镀上一层毛茸茸的金边，像一幅没对好焦的照片。
王奕下意识站起来，这才看清对方的样子——整洁的校服，高高扎起的马尾辫，耳边的碎发在阳光下近乎透明。最让人移不开视线的是她的眼睛，像是有人把整片星空都塞了进去，清澈得能映出王奕自己呆愣的表情。
"在、在C区。"王奕发现自己嗓子发紧，赶紧清了清，"需要我带你去吗？我是学生会副会长王奕，对图书馆很熟悉。"
女孩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浅笑："那就麻烦学长了。我是周诗雨，今天刚转学过来。"
"叫我王奕就好。"王奕站起身，这才注意到周诗雨只到她肩膀高，像个精致的瓷娃娃。她下意识放轻了声音，像是怕惊扰到什么，"我带你去。"
去C区的路上，王奕得知周诗雨因为父亲工作调动从南方转学过来，喜欢读书和音乐。她说话时声音很轻，像羽毛扫过耳膜，偶尔会不自觉地用食指绕一缕头发。这个小动作让王奕的心脏莫名其妙地漏跳一拍。
"你找什么书？"王奕问道，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裤缝。
"《夜莺与玫瑰》的中英对照版。"周诗雨回答，眼睛亮了起来，"王奕同学也喜欢王尔德吗？"
"喜欢！尤其是《快乐王子》，我看了很多遍。"王奕的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八度，随即又因为自己的激动而红了耳尖。
在书架前，两人自然而然地聊起了文学。周诗雨谈到王尔德时眼睛闪闪发光，手指轻轻抚过书脊的样子像是在抚摸什么珍宝。王奕发现自己根本无法移开视线，她从未见过有人能把校服穿得这么好看，也从未想过会有人和她一样，会为了一百多年前的童话故事热泪盈眶。
直到图书馆的闭馆铃声响起，王奕才惊觉已经聊了近两小时。窗外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最后一缕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在书架间交织在一起。
"我送你回宿舍吧，新生容易迷路。"王奕主动提议，心跳如擂鼓。
周诗雨笑着摇头："谢谢，不过我不是路痴。"
"我知道。"王奕脱口而出，随即意识到这话听起来像是很了解对方，赶紧补充，"我的意思是...你看起来很聪明。"
周诗雨突然笑出了声，眼睛弯成两道月牙："副会长真可爱。"
王奕感觉自己的耳朵瞬间烧了起来，热度一路蔓延到脖颈。她手忙脚乱地收拾书包，差点把眼镜甩出去。
接下来的几周，王奕发现自己越来越关注周诗雨。她会"偶然"出现在周诗雨常去的食堂窗口，会"恰好"经过周诗雨的教室，甚至主动请缨担任转学生辅导员。学生会办公室里，她的笔记本上不知不觉写满了"周诗雨"三个字的草稿，有时还会画些笨拙的小爱心。
"副会长，你最近很关注那个转学生啊。"学生会主席李铭某天突然从背后探头，吓得王奕差点把笔记本扔出去。
王奕啪地合上笔记本，强装镇定："我只是履行辅导职责。"
"得了吧，你看人家的眼神都快拉丝了。"李铭坏笑着用肩膀撞她，"不过劝你抓紧，高三那个篮球队长陈昊阳好像也对周诗雨有意思。"
王奕的心猛地一沉。陈昊阳是学校风云人物，家境好、长相出众，还是省青少年篮球队成员。和他相比，自己只是个戴着黑框眼镜、整天埋在文件堆里的学生会干部。
第二天中午，王奕的担忧成了现实。她在食堂看到陈昊阳端着餐盘坐在了周诗雨对面，不知说了什么，逗得周诗雨掩嘴轻笑。王奕站在远处，感觉胸口像压了块石头，呼吸都变得困难。最终她转身去了小卖部，连午饭都没吃。
下午的社团招新会上，作为负责人的王奕心不在焉，频频出错。当周诗雨带着几个同学来报名音乐社时，王奕甚至把她的名字都写错了。
"是'诗雨'，不是'思雨'。"周诗雨轻声纠正，眉头微蹙，"王奕，你没事吧？脸色不太好。"
"我很好。"王奕生硬地回答，甚至没有抬头，"下一个。"
周诗雨欲言又止，最终带着困惑离开了。王奕看着她的背影，既后悔自己的态度，又忍不住想起她和陈昊阳相谈甚欢的场景。这种矛盾的情绪像一团乱麻，越缠越紧。
校园歌手大赛筹备期间，这种情绪达到了顶点。作为文艺部负责人的周诗雨和体育部代表陈昊阳需要频繁接触，而王奕作为总协调，不得不目睹他们互动的每一刻。
"王奕，舞台设计你看这样可以吗？"一次筹备会上，周诗雨拿着设计图来找她。
王奕刚要回答，陈昊阳就凑了过来："诗雨的设计当然没问题！她可是多才多艺，不仅会弹钢琴，唱歌也特别好。"
"你怎么知道？"王奕脱口而出，语气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尖锐。
周诗雨惊讶地看了她一眼："上周音乐社活动时陈学长正好路过，听到了我练习。"
"是啊，简直天籁之音。"陈昊阳自然地搭上周诗雨的肩膀，"这次比赛你一定要参加。"
王奕盯着那只搭在周诗雨肩上的手，一股无名火直冲脑门："周诗雨是工作人员，不能参赛。这是规定。"
"规定可以改嘛。"陈昊阳不以为然，"对吧，诗雨？"
周诗雨看了看王奕阴沉的脸色，轻轻挪开肩膀："我还是先做好本职工作吧。"
会议结束后，王奕独自留在空荡荡的教室里整理资料。窗外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最后一缕夕阳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门被轻轻推开，周诗雨走了进来。
"王奕，我们能谈谈吗？"她站在门口，声音有些犹豫。
王奕头也不抬："我很忙。"
"你最近为什么总是这样？"周诗雨走近几步，"如果我做错了什么，你可以直接告诉我。"
"没什么。"王奕继续整理文件，却把顺序都弄乱了，"你和陈昊阳不是相处得很好吗？去找他吧。"
周诗雨愣住了："你是在...吃醋吗？"
"我没有！"王奕猛地抬头，看到周诗雨受伤的表情又后悔了，但骄傲让她无法低头，"我只是觉得作为学生会成员，你应该注意影响。陈昊阳名声在外，你刚转学来就和他走这么近，别人会怎么说？"
周诗雨的脸色瞬间苍白："原来你是这么看我的。"她转身走向门口，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放心，我不会给学生会丢脸的。"
门关上的声音像一记重锤砸在王奕心上。她颓然坐下，把脸埋进手掌。她知道自己说了多么过分的话，却不知道该如何挽回。
接下来的日子，两人陷入了冷战。周诗雨依然尽职地完成工作，但再也不会对王奕露出那种明亮的笑容。王奕无数次想道歉，却总是在看到周诗雨和陈昊阳说话时退缩——他们似乎比以前更亲密了。
歌手大赛当天，后台一片忙乱。王奕一边协调各部门工作，一边忍不住在人群中寻找周诗雨的身影。当她终于看到周诗雨时，心猛地一沉——周诗雨穿着表演服，明显是要参赛。
"你不是工作人员吗？"王奕拦住她。
周诗雨平静地看着她："李主席特批我参赛，陈昊阳帮忙协调的。有问题吗，副会长？"
那个生疏的称呼刺痛了王奕，但她只能摇头："没有，祝你取得好成绩。"
比赛开始后，王奕站在后台角落，看着周诗雨走上舞台。灯光打在她身上，像给她镀了一层银边。当伴奏响起，王奕愣住了——是《真相是真》，一首关于暗恋的歌。
"我想告诉你相爱太难了但少年一瞬动心就永远动心..."
周诗雨的嗓音清澈动人，眼神却一直看向远方，没有与台下的王奕对视。
"我可不可以陪着你从校服到婚纱..."
唱到这句时，周诗雨的声音微微颤抖，王奕感觉自己的心脏被狠狠揪住。她突然明白了什么，转身冲出礼堂。
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大雨，豆大的雨点砸在地上，溅起一朵朵小水花。王奕却顾不上拿伞，一路跑到周诗雨表演结束后必经的林荫道上。雨水很快浸透了她的衬衫，眼镜上也满是水珠，但她固执地站在那里等待，像个狼狈的哨兵。
当周诗雨撑着伞出现时，看到淋成落汤鸡的王奕，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你疯了吗？会感冒的！"她急忙跑过来，将伞举到王奕头顶。
王奕抓住她的手腕，雨水和泪水混在一起从脸上滑落："对不起...我不该那样说你...我只是...看到你和陈昊阳在一起，这里..."她指着自己的胸口，"...好疼。"
周诗雨的眼中也泛起泪光："陈昊阳有喜欢的人了，是我室友。他接近我是为了打听消息。"她咬了咬嘴唇，一颗泪珠滚落，"我以为你讨厌我了..."
"怎么可能！"王奕激动地说，声音在雨声中显得格外清晰，"我喜欢你，周诗雨。从在图书馆第一次见到你就喜欢。"
周诗雨的眼泪落得更凶了，却露出了这些天来第一个真心的笑容："笨蛋，我也是啊。"
王奕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那首歌..."
"是唱给你听的。"周诗雨向前一步，两人在伞下靠得极近，"我以为你永远不会明白了。"
王奕再也控制不住，轻轻抱住了周诗雨。周诗雨的发丝蹭着她的下巴，带着洗发水的清香。"对不起，让你难过了。"王奕的声音闷闷的。
周诗雨将头靠在她肩上："以后不许再误会我了。"
"我保证。"王奕收紧手臂，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
"离陈昊阳远点。"王奕嘟囔着，换来周诗雨的一记轻捶。
雨还在下，但两人谁都不在意了。王奕低头看着怀里的女孩，感觉所有的酸涩都化为%了甜蜜。原来年少的心动就是这样，有误会，有眼泪，但最终，真心总会找到归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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