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王失格 1

王奕的信息素，是冰冷的雪松，带着冬日锋刃般的凛冽。它弥漫在“暗涌”酒吧浑浊的空气里，像一把无形的刀，轻易就能割开那些故作矜持的防线，引来无数或渴慕、或畏惧的回望。她斜倚在吧台，指尖随意地拨弄着酒杯里的冰块，发出清脆的碰撞声，目光漫不经心地扫过舞池里扭动的人群，如同巡视自己领地的君王。又一个试图靠近、眼含期待的Omega被她一个冷淡的眼神逼退，那眼神比杯中的威士忌更冰更烈。

“奕姐，今天兴致不高？”调酒师阿Ken递来一杯新的威士忌，琥珀色的液体在迷幻灯光下折射出诱惑的光泽。

王奕扯了扯嘴角，弧度里没什么温度，只有一丝熟悉的厌倦：“老样子，腻了。”她抿了一口酒，辛辣滑过喉咙，却激不起半点波澜。猎物太容易到手，连追逐的趣味都变得稀薄。她需要点新鲜的，真正能刺激她麻木神经的东西。

就在这时，她的视线无意间掠过喧嚣舞池边缘，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卡座。那里的光线很暗，几乎要被震耳欲聋的音乐和炫目的镭射光吞没。

一个身影安静地蜷缩在那儿，与周围的一切格格不入。

那是一个看起来极其年轻的女孩，穿着简单的白色连衣裙，裙摆下露出纤细的小腿。她手里捧着的不是酒，而是一杯牛奶。温热的白色液体在光怪陆离的灯光下显得异常突兀，纯白得刺眼。女孩小口小口地啜饮着，长长的睫毛低垂着，在眼下投出一小片柔和的阴影。她似乎极力想把自己缩进角落的黑暗里，像个误入狼群、瑟瑟发抖的小兔子。一个过分干净、过分脆弱的Omega。

王奕的指尖在冰冷的玻璃杯壁上顿住了。雪松的气息仿佛也凝滞了一瞬。

“呵。”一声极轻的嗤笑从她喉间溢出，带着几分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兴味。这年头，在“暗涌”这种地方喝牛奶？要么是蠢到极致，要么……就是别有用心的新鲜。王奕放下酒杯，冰凉的杯底磕在吧台发出短促的轻响。她站起身，那身剪裁利落的黑色西装勾勒出她修长挺拔的身形，如同出鞘的利刃，排开周围黏腻的空气和窥探的目光，径直走向那个角落的纯白。

周诗雨的肩膀几不可察地瑟缩了一下，在王奕强大的气场笼罩过来的瞬间。她依旧低着头，小口抿着杯中的牛奶，仿佛那是她唯一的庇护所。浓烈而冰冷的雪松气息，带着不容抗拒的压迫感，蛮横地侵入她周身那点可怜的空气。

“一个人？”王奕的声音低沉，带着点漫不经心的沙哑，像羽毛搔刮过耳膜。她在周诗雨对面的沙发坐下，长腿交叠，姿态闲适，目光却如同实质，牢牢锁住眼前这个看似惊慌的小东西。

周诗雨这才缓缓抬起头。灯光终于照亮了她的脸——巴掌大的小脸，皮肤白皙得近乎透明，一双眼睛湿漉漉的，如同初生的小鹿，带着纯然的无辜和一丝怯生生的慌乱。嘴唇是天然的淡粉色，微微抿着。她的信息素很淡，若有若无，像是雨后青草尖上最清新的一缕气息，干净得不带一丝杂质，在酒吧浑浊的欲望和烟酒气中脆弱得几乎要被碾碎。

“嗯……”她轻轻应了一声，声音细细软软，像被风吹散的蒲公英，“这里……太吵了。”她垂下眼睫，又飞快地抬起，飞快地瞥了王奕一眼，那眼神里混杂着好奇和一种小动物般的警惕。

“吵？”王奕轻笑一声，身体微微前倾，侵略性的雪松信息素刻意地收拢，如同无形的网，将那片青草的气息温柔地包裹、缠绕。她看到女孩小巧的耳尖迅速染上一层薄红。“那为什么来这里喝牛奶？小朋友。”

“我……我不是小朋友。”周诗雨小声反驳，手指无意识地绞紧了牛奶杯，“我只是……不喜欢酒的味道。”她的脸颊也跟着泛起红晕，像是熟透的水蜜桃。目光再次飘向王奕，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试探和不易察觉的迷恋，“姐姐……你的信息素，好特别……”

“哦？”王奕挑眉，指尖轻轻点了点桌面，饶有兴致地引导着，“怎么个特别法？”她喜欢看猎物在自己引导下流露出迷恋的模样，尤其是这种干净得像张白纸的。

周诗雨的脸更红了，声音轻得像叹息：“……像森林里冬天的阳光，冷冽，但是……好甜。”她说完，仿佛被自己的大胆吓到，慌忙低下头，露出一截纤细脆弱的脖颈。灯光暧昧地滑过，那里的肌肤细腻光滑，象征着Omega第二性征的腺体在发丝和衣领的遮掩下若隐若现，如同等待采撷的禁果，散发着无声的诱惑。

“甜？”王奕咀嚼着这个与她信息素本质截然相反的形容词，眼底的兴味更深了。她见过太多谄媚的、直白的奉承，但这种带着纯真羞怯的“误解”，倒是头一回。雪松的气息无声地弥漫开，带着一种捕猎前的耐心安抚，将那缕微弱的青草气息更紧密地缠绕。她伸出修长的手指，带着薄茧的指腹，轻轻拂过周诗雨滚烫的脸颊。

“小骗子。”她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丝危险的、令人心颤的磁性，“我的信息素，从来只伤人。”

周诗雨猛地一颤，如同受惊的蝶翼。脸颊上那一点触碰的温度，像火星燎过皮肤。她抬起湿漉漉的眼，里面清晰地映出王奕带着审视和玩味的倒影。她咬着下唇，唇瓣被咬得微微泛白，那份楚楚可怜几乎要溢出来。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辩解什么，最终却只是发出一个微弱的气音，更紧地抱住了手中的牛奶杯，指节用力到发白，仿佛那是她唯一的浮木。

王奕的目光落在她泛白的指节上，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味闪过。小东西，还挺会装。

这种“纯洁无垢”的戏码，她王奕见得太多。那些故作清纯的Omega，最终目的无非是攀附强大的Alpha。眼前这只小白兔，不过是用牛奶代替了烈酒，手段更迂回些罢了。她倒要看看，这张白纸下面，藏着什么颜色。

“这么怕我？”王奕收回手，指尖仿佛还残留着那细腻肌肤的触感。她向后靠进沙发，姿态放松，眼神却依旧锐利如鹰隼，牢牢锁着周诗雨，“怕我吃了你？”

周诗雨飞快地摇头，细软的发丝拂过白皙的颈侧，那若隐若现的腺体再次撩拨着王奕的视线。“不……不是的。”她声音细若蚊呐，带着点急促的喘息，脸颊的红晕更深了，一路蔓延到小巧的耳垂，“我只是……只是觉得姐姐……很好看。”她说完，像是耗尽了所有勇气，深深埋下头，只留下一个发旋对着王奕。

“好看？”王奕低低地笑了，胸腔震动，带着一种慵懒的磁性。她端起自己那杯威士忌，琥珀色的液体在杯中晃动，映着迷离的灯光，“小东西，嘴倒是甜。”她将杯中残余的酒液一饮而尽，辛辣感灼烧着喉咙，却点燃了某种更深的征服欲。眼前这个Omega，像一件包装精美的礼物，拆开的过程本身，就足够撩人。

她正想再说什么，舞池方向一阵更大的喧哗传来，伴随着几声不怀好意的口哨和哄笑。几个明显喝高了的Alpha，正嬉笑着朝她们这个角落推搡过来，眼神放肆地黏在周诗雨身上，带着赤裸裸的垂涎。其中一个染着红毛的，更是直接伸手，油腻的手指几乎要碰到周诗雨裸露的肩膀。

“哟，小妹妹一个人喝奶呢？多没意思，哥哥们陪你玩玩？”红毛的声音黏腻得令人作呕。

周诗雨猛地瑟缩了一下，像只被毒蛇盯上的兔子，身体瞬间绷紧，下意识地就往王奕的方向靠。牛奶杯脱手掉在厚厚的地毯上，无声地洇开一小片湿痕。她仰起脸看向王奕，那双小鹿般的眼睛里瞬间蓄满了泪水，恐惧和求助的情绪清晰得刺眼，唇瓣微微颤抖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那瞬间的惊惶和无助，真实得没有一丝作伪的痕迹。

王奕眸色骤然一沉。冰冷的雪松信息素不再收敛，如同出鞘的寒刃，带着凛冬的暴虐气息，轰然炸开！空气仿佛瞬间凝固、冻结。那几个醉醺醺的Alpha脸上的淫笑猛地僵住，如同被无形的冰锥刺穿，嚣张的气焰瞬间被碾碎，只剩下本能的对顶级Alpha的恐惧。红毛伸出的手僵在半空，脸色煞白，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

“滚。”王奕的声音不高，甚至没什么起伏，却像淬了冰的刀锋，清晰地割开震耳的音乐。那是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带着碾压性的威压。

几个Alpha连滚带爬地后退，撞翻了身后的矮几也顾不上，狼狈地消失在拥挤的人群里，仿佛慢一秒就会被那恐怖的雪松撕碎。

角落里瞬间只剩下她们两人。雪松的气息依旧霸道地弥漫着，却不再是之前的冰冷压迫，而是如同一个坚固的堡垒，将外界的一切隔绝在外，只将周诗雨牢牢护在其中。

周诗雨的身体还在微微发抖，眼泪终于控制不住，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砸在她白色的裙摆上，晕开深色的水迹。她仰着脸，泪眼朦胧地看着王诗雨，那眼神里的依赖和劫后余生的脆弱，足以融化最坚硬的冰。然后，她做了一个让王奕完全意想不到的动作。

她伸出冰凉、微微颤抖的小手，不是抓住王奕的手臂，而是小心翼翼地、带着一种孤注一掷般的依赖，紧紧攥住了王奕黑色西装的衣角。布料被纤细的手指用力攥紧，指节泛着青白，仿佛那是溺水者抓住的唯一浮木。

“姐姐……”她哽咽着，声音破碎不堪，带着浓重的哭腔，“……我怕。”泪水顺着她精致的下巴滑落，滴在王奕价值不菲的西装面料上。

王奕的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极其轻微地、又极其不容忽视地，撞了一下。

她垂眸，看着那只死死攥着自己衣角的小手，那脆弱的、依赖的力道。雪松的气息无声地收敛起所有的锋芒，只余下一种沉静的、近乎守护般的环绕。她沉默了几秒，终于抬起另一只手，带着一种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生疏和僵硬，轻轻落在了周诗雨微微颤抖的后背上，隔着薄薄的衣料，能感受到她急促的心跳。

“没事了。”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响起，低沉，却少了平日的玩世不恭，多了一丝连她自己都感到陌生的沙哑，“有我在。”

周诗雨将脸埋得更低，肩膀细微地耸动，泪水无声地浸湿了王奕西装的一角。攥着衣角的手，却没有丝毫放松。

王奕看着那片深色的水渍，感受着后背传来的、属于另一个生命的脆弱悸动，和她青草气息里混杂的、真实的咸涩泪水味道。一种从未有过的、陌生的情绪，像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在她心底最坚硬的冰层下，漾开了一圈微不可察的涟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