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相认）

休整空间的天空在下血。

夜宴靠在腐蚀出蜂窝状的金属墙上，看着血雨在触及地面之前变成纷扬的彼岸花。这些妖红的花朵一接触皮肤就融化成粘液，像某种活物般往他衣袖里钻。

"建议别碰。"伞面突然笼罩头顶，黑骨伞柄上缠绕着正在蠕动的神经纤维，"上个被寄生的人，现在成了B-712区的自动售货机。"

夜宴的扇片已经抵在来人喉结。握伞的手修长苍白，无名指戴着枚衔尾蛇戒指——系统商城里标价七万生存点的记忆锚。

"阎罗。"男人轻笑时眼镜链轻晃，镜片后的瞳孔呈现不正常的异瞳还是竖瞳，"你在上个副本撕任务手册的样子，漂亮得让我做了三天噩梦。"

三根银针突然刺入夜宴后颈。他暴起挥刀的瞬间，看清针尾连着怀表链条——阎罗用脚尖轻点地面，怀表荡出的弧度恰好让夜宴的刀锋划过自己左颊。血珠飞溅到彼岸花丛中，整片花海突然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叫。

"嘘..."阎罗沾血的手指按在夜宴眼皮上，"你瞳孔已经开始扩散了。"他的怀表里藏着强效镇静剂，表盘背面刻着"标本制作日期：今世"。

当夜宴在临时安全屋醒来时，发现阎罗正用手术刀削苹果。果肉在刀尖绽成连续不断的红螺旋——那根本不是苹果，是颗仍在跳动的心脏。

"苏雨被拉进惩罚副本了。"阎罗刀尖挑出心腔里的血块，"因为你上次私藏副本核心。"他说话时衬衫领口微微敞开，锁骨处隐约露出蓝色错误代码：ERROR#401。

夜宴突然抓住他手腕。在阎罗袖口内侧，密密麻麻写满同一组数字——正是夜宴每次通关时的精确生存点数。更诡异的是，那些数字是用彼岸花汁液写的，此刻正像活物般扭动。

"《镜冢》副本三分钟后开启。"阎罗任由他钳制，另一只手打开系统面板，"顺便告诉你，彼岸花汁液有个有趣特性..."他突然将苹果心脏按在夜宴胸口，"能溶解系统植入的虚假记忆。"

传送白光中，夜宴最后看到的是阎罗被风吹起的西装下摆——那里别着七把不同型号的手术刀，刀柄全都雕刻成彼岸花形态。

镜冢内部是无限复制的灵堂。每面镜子前都摆着具覆白布的尸体，而镜中倒影却在诡异地微笑。阎罗的皮鞋踩碎满地纸钱，他突然停在一具尸体前。

"真遗憾。"他掀开白布，下面赫然是苏雨腐烂中的脸，"看来你队友..."话音戛然而止。镜子里的"阎罗"突然伸手扣住他手腕，真实皮肤立刻浮现淤青。

夜宴一刀劈碎镜子。无数碎片中，每个倒影都变成七窍流血的阎罗。真实的阎罗却笑了，他摘下眼镜擦拭，左眼不知何时已变成彼岸花的形状。

"镜冢会具象化最恐惧的画面。"他用花蕊状瞳孔凝视夜宴，"你看到的居然是我？"花瓣突然剧烈收缩，阎罗闷哼着跪地，镜面开始渗出黑色液体。

夜宴掰开他眼皮时，整株彼岸花已经扎根到眼球深处。最荒谬的是，这疯子居然在笑："要亲手摘花吗？听说会连带脑浆一起..."

没有犹豫。夜宴两指插入他眼眶，血肉被花根灼烧的焦糊味中，阎罗突然按住他后颈。两人前额相贴的瞬间，夜宴看到记忆碎片如暴雨倾泻：

——穿白大褂的阎罗在实验室培育彼岸花，培养液里泡着上百个夜宴的克隆体

——苏雨以研究员身份递上报告，标题是《记忆清洗对杀戮本能的影响》

——系统提示音在背景里重复："初代管理员夜宴，您的叛逆期该结束了"

"看到了？"阎罗喘息着推开他，右眼已成血窟窿，"这就是为什么..."他突然割断自己领带缠住夜宴手腕，领带内衬绣着夜宴的名字，"...彼岸花只在你周围盛开。"

夜宴的刀抵上他完好的那只眼睛。镜冢开始崩塌，无数镜中鬼影爬出裂缝。阎罗却凑近刀尖，温热的呼吸拂过染血刀刃："提醒你，现在杀我..."他忽然吻了吻冷钢，"...就永远不知道苏雨把真相当成什么藏在..."

整个副本在夜宴的暴怒中粉碎。回到中转站时，阎罗的眼眶里已经重新开出一朵彼岸花。他抚过花瓣轻笑："下次告诉你，她把它藏在了..."

"——自己左眼的绷带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