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铁门在身后锁死的巨响,如同丧钟,在幽闭的圆形空间里反复回荡,最终被粘稠的、带着臭氧和海腥味的空气吞噬。时凌霜握着陶瓷刀的手停在左腕上方,刀锋冰凉,微微颤抖。剧痛、混乱的暗红数据流、以及同步率飙升带来的灵魂撕裂感,被那声“物理收容”的冰冷宣告强行压下,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入冰湖的、令人窒息的死寂。
她被关在了这里。和这个浸泡在幽蓝粘液里、半人半机械的“容砚”。
幽蓝的设备光芒是唯一的光源,将房间染上一层诡异的色泽。墙壁的霉斑和水渍在蓝光下如同扭曲的壁画。空气冰冷潮湿,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那股混杂着微弱臭氧和腐朽气息的味道。
培养舱内,那双深灰色的眼睛依旧锁定了她。冰冷,非人,如同两枚精密的传感器。没有愤怒,没有嘲弄,只有纯粹的、评估威胁与价值的审视。断腕处的金属接口和生物管线在幽蓝液体中反射着微光。
口袋里的黑色卡片搏动得如同失控的心脏,暗红光芒透过布料,在她大腿上投下不安的光斑。冰冷的“权限请求”低语虽然暂时沉寂,但那烙印在灵魂的同步污染(稳定在**45%**左右,被强行中断接管后略有回落)却如同被唤醒的毒蛇,在药力压制的间隙不安地躁动,带来阵阵神经性的刺痛和眩晕。
“物理…收容…” 时凌霜嘶哑地重复着那个冰冷的电子音,目光扫过四周。锈蚀的基座,断裂的线缆,唯一可能的出口就是身后那扇被彻底锁死的铁门。墙壁厚实,混凝土浇筑,绝非人力可破。这是一个精心准备的囚笼。
她的目光最终落回中央的培养舱。那个浸泡在液体中的“存在”,是囚笼的核心,也是唯一的钥匙。
容砚…或者说,占据着容砚躯壳的“东西”…你到底想干什么?把我关起来,像观察实验室的小白鼠?还是…等待时机,再次尝试强制接管这具“高威胁、不稳定”的载体?
时凌霜缓缓放下对准自己左腕的陶瓷刀。同归于尽?那是最后的选择。现在,她需要活下去,需要看清这盘棋。
她没有靠近培养舱,反而后退一步,背脊抵住冰冷潮湿、布满霉斑的墙壁。粗糙的触感透过薄薄的外套传来。她缓缓滑坐在地,蜷缩起身体,将受伤的左手小心地护在怀里,右手依旧紧握着陶瓷刀,刀尖藏在臂弯的阴影里。她闭上眼,帽檐的阴影遮住了她大半张脸,只露出一个苍白紧绷的下颌。
她在示弱。或者说,她在伪装。伪装成一个被剧痛、污染和绝望击垮的、失去威胁的猎物。药效在刚才的剧烈对抗中消耗巨大,残留的药力混合着同步污染的侵蚀,让她看起来确实摇摇欲坠。她在赌。赌那个冰冷的、逻辑至上的“存在”,会如何评估一个失去反抗意志的“载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