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论坛上的骂声像涨潮的海水，将林晚星淹没在窒息的黑暗里。匿名帖子不断发酵，有人扒出她高中的照片，恶意揣测她与周砚辞“多年纠缠”的关系。手机里辅导员的未接来电跳个不停，而她蜷缩在宿舍床铺上，死死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晚星，我帮你去澄清！”苏糖攥着手机，气得眼眶发红，“那个苏柔分明就是故意的！”

“没用的。”林晚星声音沙哑，将脸埋进枕头里。窗外的天色渐渐阴沉，闷雷在云层中滚动，她想起周砚辞发来的十几条未读消息，最后一条停在半小时前：“别怕，我在。”

暴雨倾盆而下时，林晚星感觉浑身发冷。她强撑着起身想倒杯水，却眼前一黑，栽倒在床边。意识模糊间，听见宿舍门被人大力撞开，混着雨水的脚步声急促逼近。

“晚星！”周砚辞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他伸手摸了摸她滚烫的额头，立刻脱下外套裹住她，“怎么这么傻，发烧了也不说？”

林晚星在半昏迷中抓住他的衬衫，闻到熟悉的雪松气息。她听见自己含糊不清地呢喃：“你不是要去见教授......”“教授的事哪有你重要？”周砚辞将她打横抱起，伞全部倾向怀里的人，自己的后背很快被雨水浇透。

校医院的白炽灯刺得人睁不开眼。林晚星躺在病床上，看着周砚辞忙前忙后地挂号、拿药，头发湿漉漉地贴在额前，白衬衫紧紧贴在背上，勾勒出清瘦的脊背。护士小姐姐调着点滴，忍不住小声八卦：“你男朋友好贴心啊，刚才在急诊室差点和医生吵起来。”

男朋友三个字让林晚星浑身一震，刚要开口否认，周砚辞已经拿着退烧药回来。他在床边蹲下，把她轻轻扶起，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张嘴。”

药片混着温水滑进喉咙，林晚星却突然抓住他的手腕：“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她的眼泪砸在他手背上，“五年前你一声不吭地走了，现在又算什么？”

周砚辞的眼眶瞬间泛红，他伸手擦掉她的眼泪，指腹在她眼下轻轻摩挲：“因为这五年，我每天都在后悔。”他从口袋里掏出个铁盒，正是林晚星初中时藏草稿纸的那个，“你以为只有你在偷偷收集回忆吗？”

铁盒里整整齐齐码着她高中的获奖证书复印件、大学录取通知书照片，甚至还有张偷拍的照片——她站在樱花树下仰头微笑，阳光透过花枝洒在她发间。林晚星捂住嘴，泪水汹涌而出。

“在美国的每个夜晚，我都在画你。”周砚辞将她轻轻搂进怀里，下巴抵在她发顶，“画你笑的样子，画你生气时鼓起的腮帮子，画你解数学题时咬笔的模样......”他的声音哽咽，“晚星，给我个弥补的机会，好不好？”

林晚星在他怀里哭得浑身发抖，积压五年的委屈、思念、怨恨，在此刻全部决堤。点滴管里的药水一滴一滴落下，混着窗外的雨声，编织成温柔的网，将两人笼罩其中。

就在这时，周砚辞的手机突然响起。他看了眼来电显示，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林晚星瞥见屏幕上跳动的名字——苏柔。

“接吧。”林晚星挣开他的怀抱，别过头去。周砚辞犹豫片刻，按下接听键。电话那头传来苏柔尖锐的声音：“周砚辞！你现在立刻来实验室！教授发现你用项目经费买私人用品了！”

林晚星猛地转头，看见周砚辞握紧的拳头。他低声说了句“我马上到”，然后看向她：“晚星，等我处理完这件事，就把所有真相都告诉你。”

“是和苏柔有关吗？”林晚星声音冰冷，“周砚辞，你每次都这样，用温柔把我拉进深渊，然后又留我一个人面对......”她的话被剧烈的咳嗽打断，周砚辞心疼地伸手想帮她顺气，却被她躲开。

“你走吧。”林晚星躺回病床，背对着他，“我不想再当那个被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人了。”

周砚辞站在床边，欲言又止。最后，他轻轻把铁盒放在床头柜上，声音沙哑：“好好休息，等我。”脚步声渐渐远去，林晚星咬着被角，泪水浸湿了枕头。

深夜，烧渐渐退了。林晚星拿起铁盒，发现里面还藏着张泛黄的纸条，上面是周砚辞的字迹：“等我回来，建一座会发光的房子，只属于我们的家。”窗外的雨还在下，她望着纸条上的字，突然想起苏柔临走前那意味深长的笑。周砚辞口中的“真相”究竟是什么？苏柔又在暗中谋划着什么？而她与周砚辞之间，这份失而复得的感情，真的能跨越五年的隔阂，走向光明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