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五月的阳光透过美术社宽大的落地窗洒进来，将整个画室染成温暖的琥珀色。林小满站在脚手架前，手中的画笔在墙面上轻轻勾勒，一抹湖蓝在白色底料上晕染开来，像一滴泪落入水中。

"再淡一点..."他自言自语，又蘸了些白色调和。额前的碎发随着动作轻轻晃动，发梢沾了点点颜料也浑然不觉。

美术社其他成员早已离开，只有林小满还沉浸在自己的创作中。艺术节开幕在即，这幅作为主视觉的壁画必须在三天内完成。他喜欢这种安静的时刻，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他和画布。

"美术社的作品准备得怎么样了？"

一个冷冽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林小满手腕一抖，画笔在墙面上划出一道不和谐的深蓝。

"靠！"他猛地转身，看到门口站着一个高挑的身影。

逆光中，那人胸前的学生会徽章闪闪发亮。林小满眯起眼睛，认出是那个大名鼎鼎的学生会会长祁寒。

"进门不知道先敲门吗？"林小满没好气地说，一边心疼地看着墙上那道突兀的线条。

祁寒向前走了几步，皮鞋在地板上发出清晰的声响。他穿着整齐的校服，扣子一丝不苟地系到最上面一颗，黑框眼镜后的目光冷静而锐利。

"我敲了三下，你没听见。"他环视画室，眉头微皱，"艺术节还有三天，其他社团都已经提交了进度报告，只有美术社毫无音讯。"

林小满从脚手架上跳下来，随手把画笔扔进洗笔筒："我们不需要向学生会汇报每一步创作过程吧？艺术又不是做数学题，按部就班就能解出来。"

祁寒没有理会他的讽刺，径直走到壁画前审视："这就是主视觉？尺寸比申报的大了一倍，结构安全性测试过了吗？"

"喂，别碰！"林小满看到祁寒伸手去摸画架，急忙上前阻止，却不小心踢翻了脚边的颜料桶。

鲜红的颜料泼洒而出，有几滴溅到了祁寒锃亮的皮鞋和笔挺的西裤上，像雪地上绽开的红梅。

两人同时僵住了。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林小满下意识掏出纸巾，却被祁寒抬手制止。

"不必。"祁寒的声音比刚才更冷了，"林同学，美术社的作品关系到整个艺术节的安全和形象。明天中午前，请提交详细的安全评估报告和完成进度表。"

林小满瞪大眼睛："进度表？画画不是工厂流水线！灵感来了可能一天完成大半，没感觉时一周也画不出一笔。"

"那就控制好你的'灵感'，让它符合学校活动的整体安排。"祁寒推了推眼镜，"另外，这面墙原本是学校公共区域，你们擅自改造已经违反了校规第五章第十二条。"

林小满感到一股热血直冲脑门："这是艺术！不是你们学生会那些死板的规章制度！"

"没有规则的艺术只是任性的涂鸦。"祁寒转身向门口走去，"明天中午，我要看到报告。否则美术社的参展资格将被取消。"

门被轻轻关上，林小满站在原地，拳头不自觉地攥紧。他低头看着地上那摊红色颜料，像极了此刻他内心翻腾的怒火。

"自大狂！官僚主义！"他对着空荡荡的画室吼道，回声在墙壁间游荡。

深呼吸几次后，林小满重新爬上脚手架。他盯着那道意外的蓝色划痕看了一会儿，突然灵机一动，蘸取颜料将它改造成一只振翅欲飞的青鸟。

"谁说意外不能成为艺术的一部分..."他轻声哼起歌来，但心里还是忍不住想起祁寒那张严肃的脸和裤脚上的红颜料。

而此刻，走在回学生会办公室的路上，祁寒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裤子和鞋子，眉头紧锁。他从包里拿出随身携带的湿巾，蹲下身仔细擦拭。

擦到一半，他突然停下动作。红色颜料在湿巾上晕开，让他想起刚才画室里那个男孩发梢上的蓝色颜料，还有他转身时瞪大的眼睛——像只受惊的猫。

祁寒摇摇头，把这个奇怪的联想赶出脑海。他站起身，继续向前走，但裤脚上那抹淡淡的红色痕迹却怎么也擦不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