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内容\]
冰冷的太平间里,只剩下我一个人站在爹的遗体旁。男人刚才的话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狠狠扎进我的心口,搅得五脏六腑都跟着疼。
爹的死不是意外......
这个念头像疯长的野草,在脑海里蔓延开来。我伸出手,轻轻拂过爹冰冷的脸颊,粗糙的指腹触到他眼角的皱纹,那是岁月和辛劳刻下的痕迹。
小时候家里穷,爹总是天不亮就去工地上干活,晚上回来的时候,身上总是带着一股水泥和汗水的味道。他的手掌布满老茧,却总是温柔地牵着我的手,给我讲故事,买糖葫芦。
我趴在爹的身上,压抑已久的哭声终于冲破喉咙。泪水浸湿了盖在他身上的白布,我知道这样很傻,可我控制不住自己。
哭了不知道多久,直到嗓子沙哑,眼睛红肿得像核桃,我才慢慢抬起头。太平间里冰冷的空气让我打了个寒颤,我擦了擦眼泪,深吸一口气,慢慢站起身。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我要查清楚真相,为爹报仇。
我小心翼翼地帮爹整理好衣服,拉好白布,深深鞠了一躬。"爹,您放心,女儿一定会找出害您的凶手。"
走出太平间的时候,夜已经很深了。医院里静悄悄的,只有路灯还在不知疲倦地亮着,投下长长的影子。我低着头,脚步沉重地往前走,脑子里乱糟糟的。
那个陌生男人到底是谁?他怎么会知道爹的死不是意外?他接近我,真的是为了那把青铜剑吗?还是另有所图?
无数个问题在脑海里盘旋,让我头痛欲裂。我走到医院门口,正准备打车回儿科病房,身后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林晚。"
我心里一惊,猛地转过身。路灯下,苏卫东的身影赫然站在那里。他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脸上的伤也处理过了,但眼神里的疲惫和忧虑却怎么也掩饰不住。
"你怎么回来了?"我惊讶地问,快步走上前去,"警察局那边......"
"我没事。"苏卫东打断我的话,声音沙哑,"赵叔把事情都揽下来了,警察没证据抓我。"
我看着他,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心里五味杂陈,有庆幸,有担忧,还有一丝说不清楚道不明的情愫。
苏卫东往前走了一步,离我很近。我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消毒水味,还有一股熟悉的烟草味。他的眼睛很深,像两个无底的黑洞,看得我有些慌乱。
"你刚才去哪里了?"他问,声音很轻,"我一回来就去病房找你,小峰说你被一个陌生电话叫走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这才想起小峰还在病房里。"我没事,就是有点事情处理。"我含糊地说,不敢告诉他太平间的事情,怕他担心。
苏卫东显然不信,眉头紧紧皱了起来。"到底出什么事了?"他追问,语气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强硬,"你是不是又遇到麻烦了?"
我看着他焦急的眼神,心里暖暖的,却又很难过。我不想再把他卷进来了,这件事情已经够复杂了,不能再连累他。
"真的没事。"我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可能是谁打错电话了吧。对了,小峰怎么样了?退烧了吗?"
苏卫东盯着我看了半天,好像想看穿我是不是在撒谎。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终于叹了口气,放弃了追问。
"退了点,但还是有点烧。"他说,"医生说明天再观察一天,如果没事就能出院了。"
我松了口气,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一点。"那就好。"
我们俩站在路灯下,谁都没有说话。夜色温柔地笼罩着我们,周围静悄悄的,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不知过了多久,苏卫东突然往前走了一步,伸手轻轻拂去我脸颊上的泪痕。他的指尖很烫,触碰到我皮肤的那一刻,我像被火烧了一样,猛地往后缩了一下。
苏卫东的手僵在半空中,眼神暗了暗,慢慢收了回去。"你哭了。"他说,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
我低下头,不敢看他的眼睛。"没什么,就是有点想我爹了。"
苏卫东沉默了。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轻轻地说:"对不起,林晚。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你爹也不会......"
"不关你的事。"我打断他,抬起头看着他,"苏卫东,这不是你的错,你不用自责。"
我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地说:"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但是我不能再让你冒险了。这件事情太复杂了,我想自己处理。"
苏卫东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你自己怎么处理?"他听起来有些生气,"你以为你是谁啊? superhero吗?林晚,你能不能别总把什么事情都往自己身上扛?你把我当什么人了?"
他的声音很大,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我被他骂得愣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苏卫东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了一下情绪。"对不起,我不该吼你。"他说,声音软了下来,"但是林晚,我们是朋友,不是吗?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你一个人冒险。"
我看着他,眼泪突然又涌了上来。"可是......"
"没有可是。"苏卫东打断我,眼神坚定,"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陪着你。"
他的话像一道暖流,瞬间涌遍我的全身。我再也忍不住,扑进他怀里,放声大哭起来。所有的委屈、害怕、无助,在这一刻都爆发出来。
苏卫东被我吓了一跳,身体僵硬了一下,然后才慢慢放松下来,轻轻拍着我的背,安慰我。"别哭了,别哭了,有我呢。"他的声音很温柔,像一股温暖的春风,吹散了我心里的寒意。
哭了好一会儿,我才慢慢抬起头,不好意思地擦了擦眼泪。苏卫东递过来一张手帕,我接过来,胡乱擦了擦脸。
"对不起啊,把你的衣服都弄湿了。"我有些尴尬地说。
苏卫东笑了笑,摇摇头。"没事,一件衣服而已。"他看着我,眼神温柔,"现在好点了吗?"
我点点头,心里舒服多了。"嗯,好多了。谢谢你,苏卫东。"
"跟我还客气什么。"苏卫东揉了揉我的头发,动作自然而亲昵。
我心里咯噔一下,脸颊瞬间红了。我赶紧低下头,不敢看他的眼睛。
苏卫东好像也意识到了什么,动作僵了一下,慢慢收回了手。气氛突然变得有些尴尬。
"那个......"我试图打破沉默,"我们还是赶紧回病房吧,我有点担心小峰。"
"嗯,好。"苏卫东点点头,率先往前走。
我跟在他身后,看着他宽厚的背影,心里有些复杂。我知道我对苏卫东的感觉不一样,但我不敢承认,也不敢面对。我害怕,害怕这份感情会给他带来麻烦,也害怕自己会再次受到伤害。
回到病房的时候,小峰还在睡着。我走到床边,轻轻摸了摸他的额头,已经不怎么烫了。
"医生说他没事了,明天再观察一天就能出院。"苏卫东站在我身后说。
我点点头,心里一块石头终于落地了。
"时间不早了,你也累了一天了,赶紧回去休息吧。"我说。
苏卫东摇摇头。"我没事,我在这里陪你。"
"不用了,你明天还要去工地呢。"我坚持道,"这里有我就行了。"
苏卫东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床上的小峰,最终还是点了点头。"那好吧,你有事给我打电话。"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传呼机递给我。"这是我的,你拿着。"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过来。"谢谢你。"
"那我先走了。"苏卫东说,恋恋不舍地看了我一眼,转身离开了病房。
我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心里有些失落。我握紧了手里的传呼机,冰凉的触感让我感到一丝安心。
我走到床边,坐在椅子上,看着小峰熟睡的脸。月光透过窗户洒进来,照在他的脸上,显得格外安详。
我知道,从明天开始,一切都会不一样了。我要找出爹死亡的真相,要保护好小峰,还要夺回属于我的一切。
这一路肯定会很艰难,但我不会害怕。因为我知道,苏卫东会一直陪着我。
想到这里,我嘴角露出一丝微笑。不管未来有多少困难和挑战,我都会勇敢面对。因为我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夜深了,病房里静悄悄的。我趴在床边,看着小峰,不知不觉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我是被小峰的声音吵醒的。
"姐,姐,我饿了。"小峰揉着眼睛说。
我赶紧坐起来,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小峰,你醒啦?感觉怎么样?"
"我没事了,就是有点饿。"小峰说,摸了摸肚子。
我笑了笑,"好,姐这就带你去吃好吃的。"
我帮小峰穿好衣服,洗漱完毕,正准备带他去食堂吃饭,传呼机突然响了。
我拿起来一看,是一个陌生的号码,上面只有简短的几个字:"速来工地,有急事。"
我的心猛地提了起来,一种不祥的预感笼罩了我。工地?会是谁给我发的信息?会是什么急事?
"怎么了,姐?"小峰看着我紧张的表情,担心地问。
我强装镇定地笑了笑,"没事,小峰,姐有点急事要去处理,你先在这里等我,我很快就回来。"
"可是姐,我害怕。"小峰拉着我的手,不肯松开。
我心里一阵心疼,蹲下身,轻轻摸了摸他的头。"小峰乖,不怕,姐很快就回来。你在这里等姐姐,好不好?"
小峰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那姐你快点回来。"
"嗯,姐会尽快回来的。"我站起身,不放心地看了小峰一眼,转身离开了病房。
走出医院,我拦了一辆出租车,直奔工地而去。坐在车里,我的心一直怦怦直跳,总觉得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工地离医院很远,坐了将近一个小时的车才到。我付钱下了车,站在工地门口,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景象,心里有些忐忑。
这里是爹出事的地方,也是苏卫东现在工作的地方。是谁让我来这里的呢?
我深吸一口气,走进了工地。工地里很热闹,工人们正在忙碌着。机器的轰鸣声,工人们的吆喝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幅繁忙的景象。
我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道该去哪里找那个给我发信息的人。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我的视线里。
是苏卫东。
他正在和一个工头模样的人说着什么,看起来很生气。我快步走了过去,想听听他们在说什么。
"你们怎么能这样?"苏卫东的声音很大,充满了愤怒,"赵叔明明是为了救人,你们怎么能把责任都推到他身上?"
"苏卫东,你别不识好歹。"工头冷冷地说,"这是公司的决定,你一个小工人,有什么资格质疑?"
"我不管什么公司的决定!"苏卫东激动地说,"赵叔是无辜的,你们不能这样对他!"
"够了!"工头不耐烦地打断他,"你要是再在这里闹事,就别怪我不客气!"
说完,工头转身就走。苏卫东还想上前理论,却被几个工人拦住了。
我赶紧跑过去,"苏卫东,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苏卫东看到我,愣了一下,然后苦笑了一声。"林晚,你怎么来了?"
"有人给我发信息,说有急事让我来工地。"我看着他,"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赵叔怎么了?"
苏卫东叹了口气,眼神里充满了无奈和愤怒。"公司说赵叔违规操作,导致了事故,要解雇他,还要让他赔偿损失。"
"什么?"我惊呆了,"这怎么可能?赵叔明明是为了救人......"
"我知道。"苏卫东打断我,"可是公司不管这些,他们只认结果。"
我看着苏卫东,心里又气又急。"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不能就这样让赵叔被冤枉啊!"
苏卫东握紧了拳头,眼神坚定。"我不会让赵叔白白受冤枉的。我会找到证据,证明赵叔是无辜的。"
看着苏卫东坚定的眼神,我突然觉得充满了力量。不管有多难,我都要帮他,帮赵叔洗清冤屈。
"苏卫东,我相信你。"我说,眼神坚定,"我们一定会找到证据的。"
苏卫东看着我,突然笑了。"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就在这时,我的传呼机又响了。我拿起来一看,还是那个陌生的号码,上面写着:"有人要害赵老四,赶紧想办法。"
我的心猛地沉了下去。看来,事情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复杂。\[未完待续\]传呼机屏幕的冷光映在我发白的脸上,苏卫东伸手想拿,我下意识攥紧了机身,塑料外壳在掌心硌出几道月牙痕。远处塔吊转动机发出吱呀怪响,吊斗阴影恰好罩在我们头顶,像口悬着的铁锅。
"赵老四......"苏卫东喉结滚动,"工地上姓赵的老工人就三个。"他突然拽住我胳膊往后退,动作快得带起一股灰沙味——方才我们站的位置,半截锈蚀的钢管当啷砸在钢筋堆上,断口处的暗红锈迹像干涸的血痂。
"赵叔!"我猛然想起那个总给小峰带糖吃的红脸膛老头。工头今早威胁苏卫东的场景还在眼前晃,此刻钢筋摩擦的刺耳声响里,我听见自己牙齿打颤:"给赵叔家打电话!"
苏卫东指节泛白地按号码,听筒里忙音像电钻钻着太阳穴。他突然扯我往工地东侧跑,蓝布工装衣摆扫过我手背,带着汗酸味的风灌进我领口:"他家就在后城中村!"
水泥地上的裂口在我脚下飞快倒退,工人们诧异的目光追着我们。经过材料仓库时,我瞥见角落里蜷着个穿褪色蓝布衫的人影,草帽压得极低——昨天太平间外那个陌生男人!他正用折断的铅笔在烟盒纸上画着什么,抬眼时,我们的视线在飞扬的尘土中撞个正着。
"他在画工地平面图!"我腿一软差点绊倒,苏卫东反手箍住我腰。仓库铁皮屋顶被风掀起边角,哗啦啦响得像群惊鸟。
城中村巷子窄得只能过一辆三轮车,墙根堆着的煤球被我们踩得粉碎。赵叔家门虚掩着,门环上挂着把黄铜锁——人要是在家,绝不会这样挂锁。苏卫东撞开门时,我看见八仙桌上的搪瓷缸还冒着热气,茶梗在水里打着旋沉不下去。
"里屋!"他扯着我往卧室冲,掀开土布门帘的瞬间,我们同时僵住。赵婶被反绑在床腿上,嘴里塞着抹布,看见我们呜呜地挣扎。她脚边散落着几张照片,最上面那张是赵叔搂着穿校服的男孩,背景是去年工地竣工典礼的红绸横幅。
"孩子呢?"苏卫东声音劈了,一把扯掉抹布。赵婶咳得撕心裂肺:"刚才......两个人冲进来说老赵欠了赌债......把小斌抓走了......"她突然抓住我手腕,指甲掐进皮肉,"他们说......要拿青铜剑抵债......"
传呼机又在这时尖叫起来,这次信息长了些,墨水在屏幕上洇开,像滴在宣纸上的血:"十二点前带剑去西郊砖窑,过时撕票。别报警,你爹的'意外',我们看得很清楚。"
窗外日头爬到正空,晒得电线滋滋响。我摸到后颈冷汗顺着脊椎往下滑,在腰椎那截凝固成冰——爹藏剑的樟木箱下压着的,正是赵叔家小斌最爱看的《封神演义》连环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