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囚金之影

晨光斜斜切进瓦房屋檐时,仝睿柃请了一天假,房东骑着锈迹斑斑的二八自行车来接人,链条发出咔嗒咔嗒的哀鸣,和着车筐里的旧锁头叮当作响,像一首破败的进行曲。

推开门的刹那,灰尘如受惊的蝶群腾起。霉味混着陈年樟木箱的气息扑面而来,呛得仝睿柃眼眶发酸。

墙面斑驳的石灰片簌簌掉落,在积灰的水泥地上印出深浅不一的白痕。褪色的挂历停在2018年7月,焦裕禄的画像旁,用红笔圈着个歪歪扭扭的“父忌”,墨迹早已晕染成暗红的痂。

“老头子走后就没人住过。”房东用旱烟杆敲了敲厕所玻璃,惊起两只蟑螂,“月底我要去投奔儿子,本来都打算封屋了,没想到有人租。”

他掀开歪斜的木板床,床底滚出个搪瓷缸,内里残留的褐色茶垢结着龟裂的痂。仝睿柃盯着缸沿缺口处的齿痕,恍惚看见某个老人就着它饮尽最后一口粗茶的模样。

钥匙交接时,金属凉意顺着指尖爬上脊椎。房东转身的背影与褪色的门帘重叠成模糊的剪影,自行车链条的咔嗒声渐渐消散在巷尾。

扫帚扫过地面时扬起的灰雾中,他看见自己歪斜的影子在墙上晃动。

掀翻发霉的床垫,底下压着张泛黄的病历单,诊断日期是2017年冬,诊断结果栏被水渍晕染得难以辨认。窗台上的仙人掌干瘪如皱缩的手掌,最后一片刺座上还挂着朵干枯的黄花,像某个未完成的春天。

暮色漫过歪斜的窗框时,仝睿柃瘫坐在刚擦净的木凳上。手腕被碎玻璃划出的伤口还渗着血珠,在抹布上洇出点点红梅。

他望着重新透亮的窗玻璃,看见自己映在暮色里的轮廓——终于有了栖身之所,却也像被困进了另一个更狭小的牢笼。

远处超市招牌的霓虹开始明灭,他摸出裤袋里的硬币,在掌心滚了又滚,直到金属边缘把皮肤压出红痕,他才想起今天一天没有吃饭了。

月末的风从破瓦缝里钻进来,卷着超市促销单页在脚边打转。仝睿柃攥着刚发的工资袋,指腹隔着粗糙的牛皮纸反复摩挲,10张百元钞的厚度硌得掌心发烫。路灯将他的影子斜斜投在斑驳的砖墙上,像是终于有了重量的轮廓。

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霉味混着潮土气息扑面而来,唯有窗台上的多肉在月光下泛着微光。他小心翼翼地挨着木凳坐下,老木头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指尖抚过肥厚的叶片,沾了层细密的水珠——不知是露水还是前夜滴落的雨水。“肉肉,你看。”他轻声呢喃,声音在空荡荡的屋里激起细小的回响,“我们能熬过冬天了,今年的冬天你不会再冷了”

多肉的叶片在他指腹下微微颤动,像在回应这份隐秘的喜悦。仝睿柃温柔的笑着,泪水毫无预兆地涌出,滚烫的液体滑过脸颊,在皮肤上灼出蜿蜒的痕迹。他用手擦着,却越抹越花,白皙的皮肤很快泛起大片红潮,连带着鼻尖也涨得通红。

窗外传来野猫打架的嘶鸣,他却充耳不闻,只是固执地对着多肉描绘未来,就好似它就是自己的朋友一般:“等下个月涨了工资,就给你换个陶盆...再买袋营养土...,日子会慢慢变好的,我会带你去更好的家”

月光爬上窗台,照亮他睫毛上还悬着未干的泪珠,眼底却燃起簇簇星火。他再次抚摸多肉,这次指尖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我们说好,要一起好好活着。”夜风卷着碎叶扑在残破的窗纸上,而屋内,希望的嫩芽正从裂缝里悄然生长。

这天,是2022年的初秋,我以为我的人生会在今天走向美好,没想到却走向了完全不同的道路。

“砰!”木门轰然倒地的巨响震得窗台上的多肉剧烈摇晃。仝睿柃本能地往后缩,后腰重重撞上斑驳的砖墙,粗糙的石灰渣簌簌落在脖颈间。

五个西装革履的保镖像合围的猎犬般逼近,皮鞋踏碎满地月光,领头那人伸手钳住他的手腕,金属袖扣硌得皮肤生疼。

“放开我!”仝睿柃挣扎着踢翻木凳,后脑磕在墙面上发出闷响。冷汗顺着脊梁滑进裤腰,心脏几乎要撞破肋骨,直到那个熟悉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带着毒蛇吐信般的嘶嘶尾音。

“嗨~我们又见面了。”楚岳倚在门框上,定制西装的银纽扣在月光下流转着危险的弧度。他慢条斯理地解开袖扣,露出腕间缠着的黑色皮绳。

仝睿柃的后背死死抵着墙,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才勉强止住颤抖。喉结滚动着咽下酸涩,他听见自己破碎的声音:“你想干嘛?”。

话音未落,楚岳突然欺身上前,古龙水混着烟味的气息扑面而来。男人修长的手指捏住他泛红的下巴,拇指用力碾过他因挣扎蹭破的嘴角:“想干嘛?不干嘛啊,这一个月玩够了吧?是不是该做正事了?”

仝睿柃明白了他的意思,冷汗顺着脊背滑进裤腰,仝睿柃被钳制的手腕传来阵阵钝痛,秦岳指尖把玩着狼牙吊坠的模样,像极了盘旋在头顶的秃鹫。

原来,那些深夜蜷缩在长椅的狼狈、在破瓦房里对未来的憧憬,不过是暴风雨前短暂的平静。权琰的100万像张无形的网,而顾江的背叛,早已把他推到了风暴中心。

他眼眶泛红,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喉间溢出隐忍的哽咽:“为什么……为什么是我?那100万是顾江收的,我从头到尾都是被蒙在鼓里的那个人……”

他想起深夜便利店暖黄的灯光、想起掌心被硬币压出的红痕,眼眶突然发烫——原来所有努力在资本的游戏里,都不过是个笑话。

仝睿柃僵立在风口,冻得发红的指尖深深陷进掌心。凛冽的风掠过他泛着血丝的眼角,将发丝黏在苍白的面颊上。他望着楚岳扭曲的笑脸,喉间泛起铁锈般的苦涩,最终只垂眸吐出一句:“我跟你走,但是我要先收拾东西"

"不需要收拾东西,你的新老公有钱得很!"楚岳张狂的笑声刺破寒夜,像锋利的冰棱扎进他心口。仝睿柃死死咬住后槽牙,指甲在掌心掐出月牙状的血痕,胸腔里翻涌的怒意被强行按捺下去。他知道此刻的每一分冲动都将换来更残酷的代价,唯有将屈辱咽下,在黑暗里等待破晓的缝隙。

车门重重关上的瞬间,仝睿柃将怀里的多肉盆栽又抱紧了几分。陶盆边缘硌得肋骨生疼,却不及胸腔里翻涌的恐惧尖锐。楚岳不耐烦的催促声还在耳边回响,车窗外的霓虹光影碎成锋利的刀片,割得他眼眶发烫。

这半小时的车程漫长得如同一个世纪。他僵直地缩在后座,连呼吸都不敢放重。

掌心沁出的冷汗浸透了花盆外壁,指腹无意识摩挲着多肉叶片,感受那层薄薄的白霜在指尖化开。颠簸的路面让他的身体跟着震颤,却不及心脏剧烈跳动的幅度。

他死死盯着挡风玻璃,视线却穿透暮色,落在看不见的深渊里——那盆多肉是他最后的慰藉,此刻却在怀中微微摇晃,像是随时会坠落的希望。

车门拉开的瞬间,冷风裹着香根草与雪松的气息扑面而来。仝睿柃仰头望去,别墅外的灯将萧知逸的影子拉得很长,那冷蓝色的眼睛盛着细碎的星芒,骨节分明的手悬在半空。仝睿柃攥着多肉盆栽的手指微微发颤,直到楚岳刺耳的嗤笑刺破凝滞的空气。

"看神了?快牵你老公的手啊。"

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仝睿柃只能垂眸盯着对方锃亮的皮鞋尖,却听见头顶传来低沉的怒意。

萧知逸的声音像是裹着层冰碴,却又带着不容置疑的温度:"岳哥,请你尊重一下我的爱人,给他道歉。"

楚岳吹了声口哨,痞气的腔调里掺着戏谑:"哟,小逸,这还没结婚就护上了?行行行我不说了,对不起弟媳~"尾音故意拖得绵长,像是在嘲讽这场荒唐的交易。

仝睿柃猛地抬眼,正撞上萧知逸收回的目光。那双眼睛里的锋芒还未完全褪去,却在触及他时化作春水,温热的指尖轻轻擦过他攥得发红的手腕:"走吧,我带你进去。"

夜风卷起萧知逸的袖口,若有似无的雪松香混着他发间残留的薄荷味,让仝睿柃恍惚觉得,自己是不是误闯进了一场不愿醒来的梦。

雕花木门推开的刹那,暖黄灯光裹挟着红酒香扑面而来。

仝睿柃抱着多肉盆栽的手臂骤然收紧,瞥见客厅落地灯下那个挺拔的身影——深灰西装勾勒出熟悉的轮廓,银质袖扣在灯光下泛着冷芒,他本能地偏过头。

碰杯声戛然而止,几道目光如探照灯般扫来。仝睿柃的后颈泛起细密的汗珠,指甲深深掐进陶盆边缘。

水晶吊灯折射的光斑在他睫毛上跳跃,他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震耳欲聋,凌乱的发丝遮住泛红的耳尖,连呼吸都成了奢侈,竟与这里格格不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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