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荣攥着包的手指骤然发白。玄关处散落的儿童舞蹈鞋还沾着夕阳的温度,此刻却像无数根尖刺扎进她眼底。"仝睿柃!"她踉跄着撞开虚掩的门,包的带子滑落肩头也浑然不觉。
观雅雅转头时发梢扬起细小金粉,肉乎乎的小手在空中挥舞:"姨妈!"胡荣却只看见那把剪刀贴着孩子单薄的后背,随着仝睿柃唇角勾起的弧度缓缓下移。冷汗顺着她脊椎滑进衣领,三十秒的距离突然漫长得像要窒息。
"仝睿柃,住手!"胡荣几乎是嘶吼着扑过去,高跟鞋在地板上划出刺耳声响,"你要是敢动雅雅,我跟你没完!"
"咔嚓"。
银剪刀精准咬断纱裙上纠缠的金丝线头,仝睿柃慢悠悠直起腰,镜片后的眸光像裹着碎冰。
他举起剪刀转了个漂亮的花,金属冷光映着无辜的笑:"怎么了这位家长?"染着松香的指尖轻弹,断线如蝶落在观雅雅发顶,"我什么也没做啊。"
观雅雅歪头摸着完好无损的裙子,突然咯咯笑起来:"姨妈你快看我的新裙子"胡荣僵在原地,听着孩子清脆的笑声,看着仝睿柃慢条斯理将剪刀收进口袋,冷汗浸透的后背却迟迟暖不起来。
仝睿柃步伐从容地踱到胡荣跟前,唇角扬起弧度,目光似裹着蜜饯般温柔:"这位家长,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话音未落,胡荣突然欺身上前,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压低的嗓音里渗出毒蛇吐信般的阴狠:"你的眼睛怎么没事?妈的,那群人敢骗我!仝睿柃我告诉你,你要是敢伤害这个孩子,你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仝睿柃指尖轻叩下巴,似笑非笑的弧度愈发深邃:"是吗?那我得好好想想咯。"他的漫不经心像根刺,扎得胡荣浑身发颤,她让保镖将观雅雅送了出去。
她警惕地扫视四周,瞳孔突然剧烈收缩——墙角阴影处,那个让她魂牵梦绕的身影正怯生生地探出半张脸。
胡荣呼吸骤然停滞,睫毛疯狂颤动着。小轩泛红的眼眶里蓄满泪水,像两汪随时会决堤的湖水。
"轩逸!"胡荣疯了般撞开仝睿柃,高跟鞋歪歪扭扭地在地面划出凌乱弧线。她几乎是跌跪在孩子面前,布满薄茧的手颤抖着抚上那张日思夜想的小脸,指腹触到温热的泪痕时,喉间溢出破碎的呜咽。
"是不是你?真的是你......我的孩子"胡荣将孩子死死箍进怀里,力道大得仿佛要将他嵌进骨血。她埋在孩子颈窝,滚烫的泪水洇湿少年单薄的衣领。
"妈妈好想你,好想你......"沙哑的呢喃里,裹挟着无数个辗转难眠的深夜,和无数次濒临崩溃的绝望。
仝睿柃的眉峰拧成死结,指节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眼前相拥的母子像幅荒诞的油画,完全偏离他精心设计的剧本。
小轩垂在身侧的手剧烈颤抖,最终还是缓缓落在胡荣背上,声音带着哭腔:"妈妈,你杀人了?为什么?"
胡荣突然捧住徐轩逸的脸,指甲几乎要掐进少年苍白的皮肤,浑浊的泪顺着皱纹沟壑蜿蜒而下:"妈妈没有杀人!都是手下不懂事......"
她突然疯狂摇晃徐轩逸单薄的肩膀,发间的珍珠簪子随着动作叮当作响,"你不能恨妈妈!妈妈找遍黑市器官贩子,收集了七十二双眼睛......"
"七十二双?"仝睿柃瞳孔骤缩,喉结狠狠滚动。胡荣却充耳不闻,抓着徐轩逸的手按在自己胸口:"仝睿柃那对眼睛本该是最完美的容器,那群人竟敢用赝品糊弄我!"。
她突然仰头大笑,发丝凌乱地垂在脸上,活像个刚从疯人院逃出的困兽,"不过没关系,我的宝贝回来了!那些在福尔马林里泡着的眼睛,那些被我碾碎的蝼蚁......都是值得的!"。
徐轩逸突然剧烈挣扎,泪水决堤般冲刷着脸颊:"所以我复活的代价,是用别人的命?!"胡荣却将他抱得更紧,笑声混着哭声在空旷的房间回荡,指甲深深掐进少年后背:"你活着就是妈妈的命!只要你在,妈妈做什么都值得......"
胡荣疯疯癫癫道“这些年妈妈太难了,你爸爸5年前出轨了,不过我伪造了那个女人因病去世的单子,其实是我用慢性毒药杀了她,仝蓉那个贱女人敢跟我抢男人,真是不知死活”。
胡荣歪斜着身子瘫坐在地,发丝如蛛网般黏在苍白的脸上,浑浊的眼球里翻涌着癫狂与偏执:“那个女人总爱穿着碎花裙,哼,再漂亮又怎样?不过是个能被氰化物放倒的废物!”她突然扯着徐轩逸的手腕,指甲几乎要戳进肉里,“你爸爸跪在我面前求我放过她时,那副模样......哈哈哈,真可笑!”
仝睿柃的呼吸在胸腔里凝滞,衬衫已被冷汗浸透。五年前那个暴雨夜病床边的心电图仪器发出绵长的嗡鸣。此刻胡荣癫狂的话语将回忆撕成碎片,他踉跄着扶住墙,喉间泛起铁锈味的腥甜。
“伪造的死亡证明......难怪医院拒绝提供尸检报告,原来都是你......”仝睿柃悲催的想着。他猩红的眼眶里蓄满怒焰,眼前浮现出母亲生前最爱的海棠花香包,此刻却与胡荣狞笑的嘴脸重叠,化作无数根钢针扎进心脏。
胡荣突然疯笑着扑过来,枯瘦的手指直戳他的眼睛:"你这双眼睛!要不是为了找到合适的容器复活我儿子,我早就把它们挖出来喂狗了!"。
她癫狂的嘶吼在空旷的房间里回荡,徐轩逸惊恐地冲过来阻拦,却被她一把推开。
徐轩逸抓住胡荣的手,男孩满是泪水的脸上写满惊恐:“别说了!妈妈,求你别说了......”。
徐轩逸朝门外道“把她带走,不然我就报警”。两个西装革履的司机立即冲进来,架住仍在歇斯底里咒骂的胡荣。
女人被拖走时,指甲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直到大门重重关上,整间屋子陷入死寂,只剩仝睿柃粗重的喘息声。
"对不起......"徐轩逸喉结剧烈滚动,声音像是从破碎的胸腔里挤出来的,"我不知道伤害你的人是她,我真的不知道她做过这些事,更没想到......"他的话语被一声突兀的笑声打断。
仝睿柃直挺挺地瘫坐在地,脖颈后仰着撞向墙壁,眼泪顺着棱角分明的下颌线坠入发间。他盯着天花板上摇晃的水晶吊灯,眼神满是茫然,随后爆发出狂笑,笑声里混着呜咽,震得空气都在发颤:"原来我才是那个傻子!救回来的人竟是仇人的儿子!什么复活秘术,全是狗屁!”
徐轩逸慌忙蹲下身,颤抖着伸手去握仝睿柃冰冷的手指,却被对方狠狠甩开。仝睿柃突然暴起,猩红的双眼像是要喷出火来,他嘶吼着踹翻身旁的椅子,声音嘶哑得近乎破音:"滚!给我滚!"失控的咆哮在空旷的房间里回荡,惊飞了窗外栖息的乌鸦。
徐轩逸踉跄着后退,后背抵上冰凉的门板。他望着仝睿柃蜷缩在满地狼藉中颤抖的身影,张了张嘴,最终还是将所有解释咽回喉咙,转身时,泪水砸在金属门把手上,发出细碎的声响。
仝睿柃无助的将脸埋进膝盖,哭了30秒,他慌乱的擦干眼泪,找着剪刀,他从地上捡起剪刀,咬了咬唇,毫不犹豫插进自己的右肩膀,他忍住疼痛,转动了两圈。
徐洲淮的私人公寓占据整栋摩天大楼的顶层,防弹玻璃外是永不停歇的霓虹洋流。他正将核心文件塞进钛合金密码箱,门铃响起。
玄关的水晶灯在寂静中泛着冷光,徐洲淮修长的手指刚触到门把,一股浓重的血腥味便顺着门缝钻了进来。
他猛地拉开门,撞进眼帘的是仝睿柃摇摇欲坠的身影。那人苍白如纸的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泪痕,右肩处的衬衫早已被鲜血浸透,暗红的血迹正顺着衣角一滴一滴地落在昂贵的波斯地毯上。
仝睿柃抬起眼,漆黑的眸子里盛满了疲惫,“你果然在这里。”他的声音轻得像是随时会消散在空气中。
徐洲淮嘴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语气却冷得刺骨:“这么晚,弟媳来找我干什么呢?”
“我跟萧知逸没有领证,我也没有参加过完整的婚礼,不算夫妻。”仝睿柃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说完这句话,再也支撑不住,身子一软,直直地倒向徐洲淮。
徐洲淮看着怀中人毫无血色的脸,沉默几秒后,他弯腰将仝睿柃横抱起来。
走进房间,徐洲淮小心翼翼地将人放在柔软的大床上,指尖不经意间触到仝睿柃冰凉的肌肤。
看着对方肩头狰狞的伤口,他喉结动了动,转身快步拿来医药箱,金属器械碰撞发出清脆声响,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
徐洲淮将沾血的镊子扔进托盘,金属碰撞声清脆得像是某种暗号。他扯下乳胶手套,指尖还残留着碘伏的黄渍:"别装了,这伤口一看就是你拿剪刀自己刺的,说,找我干嘛?"
仝睿柃歪靠在丝绒床上,绷带边缘渗出的血珠正沿着锁骨滑进领口。
他忽然笑出声,染血的手指抠进伤口,疼得睫毛剧烈颤动:"我知道你们的秘密了,我知道你弟弟现在在哪里"
话音未落,他上前扣住仝睿柃的手腕:"仝睿柃,骗我,你会后悔的。"
"后悔的人该是你。"仝睿柃反手抓住他的领带,嘴角勾起扭曲的弧度,"去问问你那'疯癫'的妈,我想她会告诉你的"
徐洲淮阴森森地看着他,他突然贴近仝睿柃耳畔:"所以你是拿这个威胁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