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吧里的灯光是暧昧的橘紫色,悬在头顶的射灯切开一片朦胧,把茶几上的骰盅照得泛着磨砂质感的光。
震耳的音乐被隔在卡座外,只剩下杯壁碰撞的轻响,和金柃那句带着笑意的话:“你过来跟我玩。”
康乐正缩在卡座角落,指尖无意识抠着沙发缝里的线头,听见名字猛地抬头,圆眼睛瞪得更圆了。他指了指自己的鼻尖,声音里还带着点没回过神的发懵:“啊?我吗?”
周围有人低笑起来,有人用胳膊肘撞他:“柃哥叫你呢,快去。”金柃已经朝他挥了挥手,指尖在骰盅边缘轻轻敲了敲,发出笃笃的轻响:“对,就是你,过来。”
康乐慢吞吞地挪过去,牛仔裤蹭过地毯,留下簌簌的声响。他其实压根不会玩摇塞子,刚才跟着起哄,不过是想凑个热闹,哪想到会被点到名。
站在金柃面前时,他手都不知道往哪放,耳朵尖先红了,结结巴巴地开口:“那个,柃哥,我……我不太会啊。”
金柃正把骰盅往自己这边拉了拉,听见这话抬眼,抿唇一笑:“没关系,我教你。”
他把那只黑色骰盅往康乐面前推了推,骨节分明的手覆上他的手背时,康乐像被烫到似的瑟缩了一下。金柃的掌心是温的,轻轻裹住他微凉的手指,引导着他握住骰盅的两侧。
“手指这样扣住边缘,”他的声音压得低,混着远处飘来的吉他声,像羽毛似的搔过耳畔,“别太用力,不然摇起来会晃。”
他的指腹贴着他的手背,带着他慢慢抬起手腕。康乐能感觉到他掌心的温度顺着皮肤渗进来,连带着心跳都乱了拍子,后背悄悄沁出薄汗,身子竟控制不住地微微发颤。
“别抖。”金柃的声音更近了些,带着点安抚的意味,他轻轻捏了捏他的手指,“放松点,就跟晃饮料似的。”
说着,金柃带着他的手抬起,腕子轻轻一旋,骰盅里的五颗骰子立刻撞出哗啦啦的脆响。先是贴着盅壁转了半圈,再猛地往下一顿,力道收得极巧,骰子在盅底转了个漂亮的小圆,最后稳稳落定,发出“嗒”的一声轻响。
周围原本还在说笑的人都静了静,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只被两只手握着的骰盅。有人悄悄碰了碰旁边人的胳膊,用气声说:“我没看错吧?柃哥这是……手把手教?”
另一个人皱着眉,也点点头“是啊,他什么时候对谁这么耐心过?”
康乐的脸早就红透了,从耳根一直蔓延到脖颈,连带着耳垂都泛着粉。他能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心跳,咚咚地撞着胸腔,几乎盖过了骰盅里的声响。
“好了,开吧。”金柃松开手,指尖最后在他手背上轻轻点了一下,像是在示意。
康乐深吸一口气,手指发颤地掀开骰盅。五颗骰子躺在盅底,两颗六点,一颗4点,两颗3点,加起来22点。他自己都愣了愣,这成绩对新手来说,已经特别厉害了。
“不是吧,这么大。”有人震惊道。
金柃拿起另一只骰盅,指尖捏着盅沿转了半圈,抬眼时朝康乐笑了笑,那笑意里像是藏着点什么。
他手腕轻扬,骰盅在空中划出个利落的弧度,骰子在里面疯狂碰撞,发出密集的哗啦声,比刚才带着康乐摇时要响得多,也急得多, 周围人都屏住了呼吸。
可这次,他手腕一顿,骰盅落桌时力道却偏轻了些。众人伸长脖子去看,只见金柃慢悠悠地掀开盅盖——四颗一,一颗二。加起来才六点。
“……”卡座里静了足足三秒。
“不是吧?”离得最近的男生先爆了句粗口,眼睛瞪得像铜铃,“柃哥你这是……放水了?”
“六点?他平时闭着眼摇都比这高吧?”有人摸着下巴,一脸不可置信,“刚才那手法,我还以为至少二十点呢!”
康乐也懵了,他看看自己的22点,又看看金柃那堆“一”和“二”,脸更红了,结结巴巴地说:“我……我赢了?”
金柃靠回沙发里,拿起桌上的啤酒瓶,用指尖敲了敲瓶口,笑得坦然:“嗯,你赢了。”他说着,作势要去开瓶,“愿赌服输,我喝。”
“别别别!”康乐赶紧伸手去拦,手忙脚乱的,“我……我不是那意思……”
周围的议论声早就炸开了锅,有人拍着桌子笑:“卧槽!柃哥这是故意输的吧?手把手教完还送一局?这也太明显了!”
“我就说他刚才那下摇得不对劲,力道都收了!”有人道。
“啧啧,康乐可以啊,第一次玩就赢了柃哥,还是这么赢的……”另一个人调笑道。
金柃没理会周围的起哄,只是看着手忙脚乱的康乐,他把啤酒瓶往他面前推了推,声音里带着点揶揄:“怎么?赢了还不让我喝?还是说……想替我喝?”
康乐的脸“腾”地一下,红得快要滴血了。
金柃默默思考着,笑了笑——逗小孩真有意思,动不动就脸红。
酒吧外的晚风卷着点酒气,街灯把人影拉得老长。金柃正跟邓蓓说着话,指尖无意识蹭着外套拉链,听见身后急促的“柃哥”时,转身就见康乐跑得额角冒汗,T恤领口都湿了片。
金柃拿了瓶未开封的水递过去,眉眼弯着:“别急,喘匀了说。”
康乐接过水,拧开时手还在抖,灌了两口才从兜里掏出个东西——是枚银质猫咪挂坠,猫爪歪歪扭扭地蜷着,像只刚睡醒的奶猫。“我、我听说你喜欢猫……”他声音发紧,耳尖红透,“你要是嫌丑……扔了也没关系……”
金柃捏起挂坠,指尖触到那点微凉的金属,抬眼轻笑出声:“挺可爱的,我会好好收着。”
康乐眼睛亮了亮,猛地鞠躬,又转身朝等他的朋友跑,跑两步还回头挥了挥手,像只雀跃的小兔子。
邓蓓撞了撞金柃胳膊,笑得促狭:“行啊小阿柃,这迷弟,收得挺彻底?”
金柃把挂坠塞进口袋,指尖还留着点金属的凉意,低头笑了笑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