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魂被撕裂、又被强行烙入某种冰冷印记的极致酷刑,让白蔓君的意识在冰蓝与玄黄交织的毁灭洪流中彻底沉沦、粉碎。
她感觉自己坠入了无底的冰渊,又仿佛被投入了熔炼万物的洪炉,每一个念头都被碾成齑粉,只剩下无边无际的、纯粹到极致的痛苦。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永恒。
那足以摧毁灵魂的剧痛如同退潮般骤然消退,留下的是深入骨髓的冰冷麻木和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与脚下大地、与头顶苍穹、甚至与这方空间每一缕尘埃都紧密相连的奇异感知。
她猛地睁开眼。
视野里不再是猩红的烛火与扭曲的鬼影,而是被一片浩瀚、庄严、冰冷到令人窒息的玄黄光晕所充斥!那光晕的源头,正是棺底那个缓缓旋转、由无数古老符文构成的巨大光轮!此刻,这光轮悬浮在离地三尺的虚空中,缓慢而沉重地转动着,每一次转动都散发出镇压万邪、沟通阴阳的磅礴伟力!
光轮的核心,玄黄与幽蓝的光芒完美交融,形成一个深邃的漩涡。漩涡中心,隐约可见一枚鸽卵大小、形状不规则的幽蓝晶体在沉浮流转。
那是乌玄青的命核!此刻,它被厚重的玄黄之气包裹、滋养,如同冰封的心脏在沉睡,每一次光芒的明灭,都引动着整个光轮的律动,也牵动着白蔓君心脏的搏动!
一股冰冷的、带着浩瀚地脉气息的力量,正源源不断地从那玄黄光轮中涌出,通过某种无形的纽带,注入她残破的躯体。
手腕上被尸爪抓伤的剧痛在飞速消退,深陷的青紫指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淡、消失,只留下一圈冰冷的、如同玄奥符文般的淡蓝色印记。
体内被尸煞鬼气侵蚀的阴寒被这股力量强行驱散、净化。力量,一种冰冷、沉重、仿佛背负着整片大地的力量,在她枯竭的四肢百骸中奔涌!
她下意识地抬起那只留下印记的手腕。指尖触碰到那冰冷的玄黄光晕边缘,一种血肉相连、如臂使指的感觉油然而生!仿佛这浩瀚的光轮,就是她身体延伸出去的一部分!一个念头升起——护!
嗡!
悬浮的玄黄光轮轻轻一震!一道凝练如实质的玄黄色光幕瞬间垂落,如同倒扣的巨碗,将她连同身下的黑棺底部完全笼罩在内!光幕之上,古老的符文流转不息,散发着坚不可摧的法则气息!
就在光幕成型的刹那——
“吼!!!”
尸变“乌柏笙”那饱含怨毒与暴怒的咆哮,裹挟着腥臭的恶风,狠狠撞在了光幕之上!
“咚——!!!”
沉闷如巨槌擂鼓的巨响!
光幕纹丝不动!玄黄符文流转,幽蓝命核光芒一闪,一股浩瀚的反震之力轰然爆发!
“嗷——!!!”
尸变“乌柏笙”庞大的身躯如同被无形的巨山撞中,发出一声凄厉到变调的惨嚎!它抓在光幕上的青灰色巨爪瞬间腾起浓烈的黑烟,发出“滋滋”的灼烧声!整条手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焦黑、碳化!庞大的身躯被这股无法抗拒的力量狠狠掀飞出去,重重砸在远处的墙壁上,砖石碎裂,烟尘弥漫!它胸口的幽蓝掌印再次爆发,几乎将它拦腰撕裂,浓稠的黑液喷溅如泉!
而窗外那些侥幸在法则波纹下残存、再次疯狂扑来的青黑鬼爪,在触碰到玄黄光幕的瞬间,如同冰雪遇到了烧红的烙铁!
“嗤嗤嗤嗤——!!!”
无数声轻响连成一片刺耳的噪音!所有触碰光幕的鬼爪,无论大小强弱,在玄黄光芒和那幽蓝命核气息的冲刷下,瞬间冒出浓烈的黑烟,如同被点燃的枯草,在凄厉无声的尖啸中,飞速地消融、瓦解、化为飞灰!攀附在窗框上的百鬼残影,如同被泼了滚油的蚁群,惊恐万状地向后退缩、溃散!那疯狂的鬼嚎唢呐声,瞬间变成了充满极致恐惧的、如同濒死般的呜咽!
玄黄光幕之内,自成天地。外界的尸吼鬼嚎、腥风血雨,瞬间变得遥远而模糊,如同隔着一层厚重的琉璃。只有那光轮缓慢转动的低沉嗡鸣,和命核晶体幽蓝光芒明灭的韵律,在这片小小的庇护所内清晰可闻。
白蔓君蜷在冰冷的地上,身体还在微微颤抖,不是恐惧,而是力量灌注后的本能反应,以及……一种劫后余生的、近乎虚脱的空茫。
她怔怔地看着手腕上那圈冰冷的淡蓝符文印记,又抬头望向光幕之外那一片狼藉血腥的战场。
目光,最终落在了那个倒在血泊中的白色身影上。
乌玄青。
他扑倒在那里,一动不动。破碎的白麻孝衣被暗红与冰蓝的污血浸透,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少年人单薄却残破的轮廓。
一条手臂诡异地扭曲在身侧,肩头被尸爪洞穿的伤口深可见骨,皮肉翻卷,残留着浓烈的青黑色尸煞之气,正丝丝缕缕地试图侵蚀,却被一股微弱的、源自棺底玄黄光轮的冰冷气息勉强压制着。
散乱的黑发遮住了他大半张脸,只能看到沾满血污的下颌和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的嘴唇,嘴角还凝固着一缕冰蓝的血痕。
死寂。
一种彻底的、毫无生机的死寂,从他身上弥漫开来。
那曾经燃烧着疯狂执念、流转着妖异冰银的异瞳,此刻紧闭着,再无一丝光芒透出。
胸膛……没有起伏。像一尊被彻底打碎后丢弃在尘埃里的玉像,只剩下触目惊心的残破与冰冷。
白蔓君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骤然停跳了一拍。她张了张嘴,喉咙却干涩得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