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秦屿京的警帽永远歪戴在头上，白珙玉每次路过都要伸手帮他扶正。“再这么戴，杜队能把你帽子拧成麻花。”他话音刚落，秦屿京已经叼着半块绿豆糕蹦到物证台前，手指在档案袋上敲出哒哒的节奏：“哎你看这指纹，像不像上次咱们在大学食堂画的笑脸？”

白珙玉无奈地叹了口气，把刚泡好的热咖啡推过去：“死者身份刚确认，是城南汽修店的老板，你能不能先别惦记吃的。”他说话时习惯微微皱眉，眉头间有两道浅淡的竖纹，秦屿京总说那是“未老先衰的领导纹”。

现场勘查时，秦屿京像只精力过剩的猎犬，蹲在血泊边用荧光粉喷壶玩“创作”：“你看这喷溅轨迹，像不像咱们上次在音乐节看的灯光秀？”白珙玉蹲在他旁边，用镊子小心翼翼夹起半枚烟蒂：“这是死者左手边第三根烟，焦油含量和他常抽的品牌不符。”

杨宇洪抱着勘查记录本来回踱步，镜片在阳光下反光：“初步判断是熟人作案，门窗无撬动痕迹。”秦屿京突然跳起来：“熟人好啊！熟人作案就像大学小组作业，总有个划水的能抓包！”白珙玉抬手按住他的肩膀，把他往警戒线外推：“去车上拿物证袋，顺便把我放在副驾的笔记本拿来。”

办公室里，秦屿京把脚翘在桌上转笔，笔杆在指尖转出银亮的圈：“我猜是情敌作案，你看死者手机里那堆暧昧短信——”“停。”白珙玉头也不抬地打断他，“死者妻子有不在场证明，汽修店学徒的指纹在凶器上，但他上周刚被死者开除。”

杨宇洪推了推眼镜：“学徒的作案动机够充分，但他有个五岁的女儿，作案时间正在幼儿园门口接孩子。”秦屿京突然坐直身子：“等等！我刚才在现场闻到股汽油味，不是汽修店那种，像……像咱们大学门口加油站旁边的烧烤摊！”

白珙玉猛地抬起头：“死者家附近的加油站上个月刚装修，负责工程的包工头叫赵虎，曾因敲诈勒索被死者举报过。”他说话时语速平稳，每个字都像钉在木板上的钉子，秦屿京已经抓起车钥匙：“走走走！去会会这位赵老板！”

警车行驶在正午的街道上，秦屿京把空调调到最大，跟着车载广播哼歌。白珙玉翻着赵虎的前科资料，忽然开口：“你刚才在现场说的汽油味，确定吗？”“百分之二百确定！”秦屿京打了个响指，“就跟我大二那年偷喝你藏在衣柜的汽油味朗姆酒一个味！”

白珙玉无奈地笑了笑，指尖在资料上点了点：“赵虎的工程车昨晚停在死者小区附近，监控拍到有人穿着施工服进出。”杨宇洪在后排记录着：“施工服的反光条和现场遗留的纤维吻合。”秦屿京突然踩了脚刹车：“你们看前面那家烧烤摊！”

路边的“胖子烧烤”飘来浓郁的油烟味，秦屿京指着招牌：“就是这味道！赵虎肯定来过！”白珙玉推开车门，整理了下警服领口：“我去问老板，秦屿京你绕到后厨看看，杨宇洪联系队里支援。”

半小时后，赵虎在工地集装箱里被抓获，身上还沾着烧烤酱和汽油混合的怪味。审讯室里，秦屿京把证物袋摔在桌上：“烧烤摊老板说你昨晚十点在那喝啤酒，喝完就去了死者小区！”白珙玉则慢条斯理地展开施工服纤维报告：“你衣服上的油渍，和死者车库里的汽油型号完全一致。”

赵虎的心理防线瞬间崩溃时，秦屿京正对着单向玻璃做鬼脸，白珙玉轻轻敲了敲他的胳膊：“注意形象。”走出审讯室，秦屿京立刻凑到他身边：“咋样，我这‘烧烤味侦探’还行吧？”

白珙玉看着他汗湿的额发，从口袋里掏出纸巾：“下次别把证物袋当飞盘扔。”阳光穿过走廊窗户，在秦屿京歪戴的警帽上镀了层金边，他接过纸巾胡乱擦了把脸：“知道啦白大哥！晚上请你吃烧烤，不加汽油味的！”

杨宇洪抱着结案报告跟在后面，听见白珙玉无奈的叹息里带着笑意：“先把你早上蹭在我警服上的绿豆糕渣拍掉。”藏蓝色的身影消失在楼梯拐角，秦屿京的笑声像风铃般清脆，白珙玉的步伐沉稳有力，两种截然不同的性格在警徽下交织，像极了老城区屋檐下并蒂生长的两棵树——一棵随风吹动枝叶，一棵深扎泥土，共同撑起一片荫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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