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射器刺入钙化点的瞬间，整个世界静止了。
俞辰看见自己的血液顺着透明脉管逆流而上，那些荧光的蓝色液体与孩童体内的黑色物质相遇，爆发出刺目的白光。母体囊体的脉动突然紊乱，表面出现蛛网般的裂纹。
"不！！！"林锐的声音扭曲变形，他的身体像融化的蜡像般塌陷，菌丝从七窍喷涌而出，"协议...不能..."
孩童的身体在空中剧烈抽搐，额头的钙化点像超新星般亮到极致，然后——
寂静。
绝对的寂静笼罩了整个地下空间。母体囊体停止了收缩，表面的裂纹固定在了爆裂前的那一刻。全球各地，正在蔓延的菌丝网络同时僵直，像被按下了暂停键。
俞辰跪倒在地，他的左手小指已经完全透明化，能看见里面流动的荧光血液。孩童缓缓降落在他面前，眼睛恢复了正常人类的黑色，只是瞳孔深处还残留着些许星云般的漩涡。
"爸爸。"这次是纯粹的童声。
洞穴另一侧，包裹着苏雨晴的菌丝开始褪色，变成灰白的粉末簌簌落下。她腹部的伤口处，灰色菌花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凋零。
林锐还剩半个头颅没有分解，他的独眼死死盯着俞辰："你以为...结束了？"菌丝在他嘴边顽强地蠕动着，"月球...备份...已经..."
最后几个字没能说完，他的头颅就彻底化为一滩荧光液体，渗入了地缝。
战术平板突然亮起，显示出一张地月轨道图。在月球背面，一个红点正在规律闪烁，坐标指向某个未公开的环形山。
俞辰抱起孩童，踉跄着走向苏雨晴。她的呼吸微弱但平稳，腹部的灰色纹路正在缓慢消退。当他颤抖的手指触碰到她脸颊时，她的睫毛轻轻颤动。
"晓晓...安全吗？"这是她苏醒后的第一句话。
孩童从俞辰怀里探出身子，小手轻轻按在苏雨晴额头上。一缕黑气从她鼻孔飘出，被孩童吸入体内。
"干净了。"孩童说，声音稚嫩却笃定。
三个月后，北京西郊的隔离区内。
俞辰站在观测塔上，看着远处新生的白桦林。那些曾被菌丝侵蚀的树木，如今披上了银白色的新皮。在他脚边，晓晓正用树枝在地上画着复杂的分形图案。
"最新报告。"程毅走上塔楼，递过一份文件，"全球十二个节点都进入了休眠状态，但月球那个信号...还在持续增强。"
俞辰点点头，目光扫过文件上的数据。自从那天起，人类世界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一部分人开始做相同的梦，梦见自己漂浮在星云中；另一部分人则突然拥有了原本不会的技能，像是被植入了别人的记忆。
苏雨晴从楼梯口探出头："吃饭了。"她的腹部已经恢复平坦，只是肚脐周围还留着一圈淡淡的灰色纹路，像行星环般精致。
餐桌上，晓晓突然抬头："它要醒了。"
"什么？"程毅的筷子停在半空。
"月亮的那个。"晓晓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绿光，"不过没关系，这次我会和它谈谈。"
俞辰和苏雨晴交换了一个眼神。这三个月来，他们已经习惯了女儿这种突如其来的预言。在晓晓的额头，那个钙化点已经缩小到针尖大小，但每当月圆之夜，就会发出微弱的荧光。
夜深人静时，俞辰独自来到地下室。这里保存着从B-07带回的最后一份样本——小指伤口处提取的荧光物质，现在被密封在铅玻璃容器中。
他打开战术平板，调出那段加密视频。画面里，年轻的林锐站在某个类似实验室的地方，身后是七个培养舱。
"如果你们看到这个，说明第一阶段已经失败。"视频里的林锐说，"记住，共生才是进化，对抗只会导致——"
视频突然中断，跳出一行俞辰从未见过的代码：
【协议Ω 已激活】
窗外，满月高悬。月光透过玻璃，在容器上投下一圈淡蓝色的光晕。里面的荧光物质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开始缓慢地旋转，形成一个小小的星系模型。
俞辰知道，这远未结束。但至少今晚，他可以上楼拥抱妻子，亲吻女儿的额头，享受这短暂的平静。
明天，他们将面对新的挑战。而这一次，人类不再孤独。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