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海棠奖颁奖典礼当天，翟一莹比预定时间提前两小时到达化妆间。她昨晚几乎没怎么睡，泳池回来后，脑海里全是柯淳跑步时T恤被汗水浸透的背影，和那瓶他忘记带走的矿泉水。
"翟老师，我们先做发型。"造型师小美轻声提醒，将她从思绪中拉回。
翟一莹点点头，闭上眼睛任由化妆师在她脸上涂抹。化妆间的空调发出轻微的嗡鸣，混合着发胶和粉底的气味。她想起《爱情自有天意》杀青那天，柯淳也是这样坐在她旁边的化妆椅上，哼着电影里的主题曲，修长的手指在扶手上打着节拍。
"今天唇色用珊瑚粉可以吗？"化妆师问道。
"嗯，好。"翟一莹睁开眼，正好从镜子里看到助理小林抱着一束白色满天星走进来。
"柯淳老师送来的，"小林将花束放在化妆台上，"说是预祝今晚顺利。"
花束中没有卡片，但翟一莹一眼就认出了那种特殊的包装方式——和上次海玻璃包裹如出一辙，用麻绳打了个复杂的渔夫结。她轻轻触碰花瓣，指尖传来微凉的触感。
"要回礼吗？"小林问。
翟一莹摇摇头："不用了。"她顿了顿，"帮我发条信息谢谢他就好。"
化妆进行到一半时，经纪人杨姐匆匆进来："红毯顺序调整了，你和柯淳一起走。主办方想重现《爱情自有天意》的热度。"
翟一莹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紧了裙子上的薄纱。自从电影上映后，她和柯淳已经三个月没有公开同框了。那些媒体捕风捉影的报道，那些粉丝剪辑的视频，那些若有若无的暧昧——所有她以为已经沉淀的情绪，此刻又翻涌上来。
"知道了。"她听见自己平静地回答。
红毯前的休息室里，翟一莹见到了柯淳。他穿着深蓝色丝绒西装，领口别着一枚海星形状的胸针，在灯光下泛着微光。看见她进来，柯淳立刻站起身，手指不自然地整理了一下袖口。
"花收到了吗？"他问，声音比平时低沉。
"嗯，很美。"翟一莹注意到他的领带是她最喜欢的雾霾蓝，"谢谢。"
休息室里的其他人识趣地退到一旁，给他们留出空间。柯淳走近一步，从西装内袋取出一个小盒子。
"这个，"他递给她，"和今天的礼服很配。"
翟一莹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对海玻璃耳坠，在灯光下折射出柔和的光晕。她抬头看向柯淳，发现他耳尖微微发红。
"我帮你戴上？"他问，声音里带着一丝不确定。
翟一莹点点头，将耳坠递给他。柯淳的手指轻轻拂过她的耳垂，温热的触感让她心跳加速。他戴得很慢，像是在完成什么重要的仪式。
"好了。"他退后一步，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几秒，"很美。"
红毯上闪光灯如潮水般涌来。翟一莹挽着柯淳的手臂，感受到他肌肉的紧绷。他们按照摄影师的指示摆出各种姿势，微笑、对视、甚至重现了电影海报上的经典动作。在镜头看不见的角度，柯淳的拇指轻轻摩挲了一下她的手背，像是一个秘密的暗号。
"翟老师看这边！"
"柯淳笑一笑！"
"两位靠近一点！"
此起彼伏的喊声中，翟一莹突然想起拍摄《爱情自有天意》时，柯淳曾说过的话："演员最痛苦的不是表演，而是在真实与虚假之间找到平衡。"此刻，她分不清自己的心跳是因为表演还是真实的情感。
进入会场后，他们的座位被安排在第二排中央。柯淳绅士地为她拉开椅子，俯身时在她耳边轻声说："别紧张，无论结果如何，你都是最好的。"
翟一莹转头看他，发现他的睫毛在灯光下投下细小的阴影，眼睛里盛满她读不懂的情绪。她想说些什么，但主持人已经走上舞台，全场响起掌声。
颁奖典礼进行到一半时，翟一莹感到一阵眩晕。可能是礼服太紧，也可能是空调太冷，她的手指开始微微发抖。柯淳似乎察觉到了，不动声色地将自己的西装外套披在她肩上。熟悉的木质香气包裹着她，混合着一丝海盐的气息。
"下一个奖项，最佳女主角..."主持人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翟一莹屏住呼吸。大屏幕上开始播放提名片段，当《爱情自有天意》中她流泪的特写出现时，全场响起掌声。柯淳在桌下悄悄握住了她的手，十指相扣。
"获奖的是...翟一莹！《爱情自有天意》！"
掌声雷动中，翟一莹感到一阵恍惚。柯淳松开她的手，轻轻推了推她的后背示意她上台。走上台阶时，她回头看了一眼，柯淳正用他们拍戏时约定的手势对她比了个"V"——这是他们之间表示"你很棒"的暗号。
站在话筒前，翟一莹看着台下无数期待的面孔，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她的目光落在柯淳身上，他正专注地望着她，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微笑。
"谢谢评委，谢谢所有支持《爱情自有天意》的观众..."她开始说准备好的获奖感言，声音有些颤抖，"特别感谢柯淳老师，没有你的信任和配合，我无法完成这个角色。"
回到座位后，柯淳接过她的奖杯帮她拿着，低声说："说得很好。"
"我漏了一段。"翟一莹小声回答。
"没人会注意到的。"
"但我注意到了。"她固执地说。
最佳男主角奖项揭晓时，柯淳只是礼貌地鼓掌。他没有获奖，但脸上看不出任何失落。当镜头扫过来时，他甚至对获奖者竖起大拇指。只有翟一莹注意到，他另一只手的手指在膝盖上轻轻敲击着不规则的节奏——这是他在紧张或思考时的小习惯。
典礼结束后，嘉宾们被邀请参加after party。翟一莹借口换衣服回到了酒店房间。她脱下高跟鞋，赤脚走到阳台上。夜晚的海风带着咸湿的气息，远处灯塔的光束规律地扫过海面。
手机震动起来，是柯淳发来的消息：「在顶楼酒吧，要过来吗？」
翟一莹盯着这条消息看了很久，直到屏幕自动熄灭。她重新点亮屏幕，回复：「好，给我二十分钟。」
顶楼酒吧人不多，大多是剧组的小团体聚在一起聊天。柯淳坐在角落的沙发区，面前放着两杯饮料。看见她走近，他立刻站起身。
"香槟薄荷茶，"他指着其中一杯，"你喜欢的。"
翟一莹在他对面坐下，小啜了一口。清凉的薄荷味在舌尖扩散，混合着香槟的微苦，恰到好处。
"恭喜你，"柯淳举起自己的酒杯，"实至名归。"
"谢谢。"翟一莹转动着杯子，"我以为你会..."
"拿奖？"柯淳笑了笑，"今年的竞争很激烈。再说，"他停顿了一下，"能看到你获奖，我很开心。"
这句话让翟一莹心头一热。她抬头直视柯淳的眼睛："为什么送我那些东西？海玻璃、花、耳坠..."
柯淳的表情变得认真起来。他放下酒杯，手指轻轻敲击桌面："因为我希望你能记住。"
"记住什么？"
"记住那些瞬间。"他的声音很轻，"海滩上的眼泪，图书馆的触碰，后期制作室的阳光...所有那些真实的瞬间。"
翟一莹感到呼吸变得困难。酒吧的背景音乐换成了一首缓慢的爵士乐，萨克斯风的声音像丝绸般滑过耳际。
"我们之间..."她艰难地开口，"到底是什么关系？"
柯淳沉默了片刻，然后伸出手，覆在她的手背上："你认为是什么？"
"我不知道。"翟一莹诚实地说，"拍戏时我以为只是入戏太深，但杀青后这种感觉并没有消失。每次见到你，我都..."
她的话没能说完，因为柯淳突然站起身，拉着她走向酒吧外的露台。夜风拂过脸颊，带着海的气息。远处传来海浪拍打岸边的声音，规律而舒缓。
"对不起，"柯淳松开她的手，靠在栏杆上，"我应该早点说清楚。"
翟一莹站在他身边，等待他继续。
"从《爱情自有天意》选角那天起，我就注意到你了。"柯淳望着远处的海平线，"不是作为演员，而是作为翟一莹这个人。但你知道我们这个行业的规则..."
"所以你就用海玻璃和便签来表达？"翟一莹忍不住问。
柯淳苦笑了一下："很幼稚，对吧？"
"不，"翟一莹摇头，"只是...不够直接。"
他们沉默了一会儿。酒吧里传来隐约的笑声和碰杯声，与海浪声交织在一起。
"《今日宜喜欢》下周就要开机了，"翟一莹轻声说，"我们又要开始新一轮的'表演'了。"
柯淳转向她，月光在他的侧脸投下柔和的阴影："但这次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因为这次，"他慢慢靠近，"我们可以不必只在戏里相爱。"
翟一莹感到心跳加速。柯淳的手指轻轻拂过她的脸颊，停留在耳垂上的海玻璃耳坠。
"可以吗？"他低声问。
翟一莹没有回答，只是微微仰起脸，闭上了眼睛。
海风依旧在吹，灯塔的光束依旧规律地扫过海面。但在这一刻，所有的若即若离都有了答案。两颗心终于像潮汐与海岸，在漫长的等待后，迎来了最亲密的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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