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收队的时候快九点了。殡仪馆的走廊里还留着他们的烟味,混着消毒水和福尔马林,变成一种说不出的怪味儿。地面上的粉笔印子还没擦干净,画着顾晓曼倒下的轮廓,还有那些散落的玻璃碎片。
我蹲在地上,用镊子夹起最后一块碎玻璃。证物袋已经被警察带走了,留下的只有这些不值钱的东西。江哲的遗像放在桌子角落,照片上的少年笑得有点傻,眼睛亮得像星星。我把他的学生证和那块橡皮放进一个新的密封袋,手指碰到校牌上的血迹时,手套发出轻微的摩擦声。
左手食指那道疤有点痒,大概是橡胶手套勒得太紧了。我摘下手套,看着那道浅粉色的疤痕。三年前学缝合的时候,手抖得厉害,针扎进自己肉里都没感觉。老师说我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死人比活人听话。当时觉得是骂人的话,现在倒觉得是句好话。
停尸间里静得可怕。所有的冰柜都在嗡嗡响,像是有无数只蜜蜂藏在墙壁里。月光从高窗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一块菱形的光。我走过去,站在光里。身上的白大褂还带着顾晓曼的血,早上被她攥过的地方,皱得像块咸菜。
冰柜的嗡鸣声突然变了调,低了下去,像是快没电了。我停下手里的活儿,竖起耳朵。周围还是很安静,只有远处传来几声野狗的叫声。也许是太安静了,耳鸣又犯了。我转身想去拿水瓶,身后突然传来"咔哒"一声轻响。
很轻,像是金属摩擦。
我握紧了手里的解剖剪刀。这把剪刀跟了我五年,磨得飞快,剪骨头跟剪豆腐似的。脚步声在空旷的房间里很响,回音撞在墙上,又弹回来,听不出声音从哪儿来。
停尸台一排过去,编号从A01到A12。每个柜子里都躺着人,有的明天就要火化,有的还在等家属来认。角落里那个A13号柜是坏的,门有点关不严,一直空着。我平时放些备用的白布和消毒水在里面。
声音好像就是从那个方向传来的。
我放慢脚步,一步一步走过去。A13号柜的门缝里,好像透出一点白。不是布的白,是反光的白。冰柜的嗡鸣声又变了,这次高得刺耳,震得我太阳穴突突直跳。
我伸出手,抓住冰凉的柜门把手。金属上有层薄霜,沾得我手指头发冷。深吸一口气,猛地拉开柜门。
冷气一下子涌出来,带着白雾。我往后退了一步,等雾气散了些,才看清里面的情况。
顾晓曼蜷缩在冰柜最里面,像只受伤的猫。她的白大褂下摆沾着霜,头发上都是水珠。右臂缠着新的纱布,血已经渗了出来,在白色的纱布上洇出一块暗红。
她怎么会在这里?警察不是说她被救护车接走了吗?
我蹲下来,敲了敲柜门。"顾医生?"
她没动静,眼睛闭着,眉头皱得很紧。我伸出手,想探探她的鼻息。手指刚碰到她的脸颊,她突然睁开眼睛,抓住我的手腕。
力气很大,指甲几乎嵌进我肉里。她的手冰冷刺骨,像是刚从冰水里捞出来。
"别碰我!"她的声音又哑又低,带着浓重的鼻音,"警察是不是来过?他们问你什么了?"
我没说话,只是看着她。消毒水味里混着股淡淡的雪松香水味,是她惯用的牌子。以前觉得挺好闻的,现在跟血腥味混在一起,让人有点恶心。
"说啊!"她摇晃着我的胳膊,眼睛里全是血丝,"你跟他们说了什么?"
"我能说什么?"我甩开她的手,站起身,"警察问我手术钳的事,我照实说了。倒是你,救护车把你拉到哪儿去了?怎么会藏在冰柜里?"
顾晓曼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她的右手按在地上,留下几个血指印,跟早上江哲遗体旁边发现的那几个模糊脚印,形状有点像。
我突然想起什么,转身走到桌子边,从抽屉里拿出张照片。是早上趁警察不注意,用手机拍的LM-07手术钳照片,打印出来的。
我把照片放在金属台上,推到她面前。"这东西到底是哪儿来的?警察说跟前面两起案子的编号一样。"
顾晓曼盯着照片,脸色一点点变得苍白。她伸出手,指尖抖得厉害,碰了碰照片上的蓝色钳子。
"都是我的错..."她突然用头撞了下墙壁,"咚"的一声闷响,听得我头都疼。"如果不是我...他们就不会死..."
"谁死了?"我抓住她的肩膀,不让她再撞,"林涛?还有江哲?他们跟你到底是什么关系?"
她抬起头,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掉,在下巴尖汇成水珠,滴在地上。"LM不是林涛...不是他的名字..."
"那是什么?"
"是'黎明'..."她咬着嘴唇,血都咬出来了,"我们医院的互助小组,叫'黎明'..."
我愣住了。"互助小组?什么互助小组?"
顾晓曼突然抓住我的胳膊,手指冰凉。"组里的人都在陆续出事...现在轮到江哲了..."她的声音发颤,带着极度的恐惧,"下一个...下一个就是我..."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响了。不是她平时用的那个智能手机,而是个很旧的诺基亚,从白大褂口袋里露出来一截。铃声特别刺耳,在安静的停尸间里吓了我一跳。
顾晓曼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像是见了鬼。她盯着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让那个角落一直在动。
"接啊。"我说。
她摇着头,嘴唇哆嗦着,就是不敢碰那个手机。铃声响了很久,终于停了。房间里又恢复了安静,只有冰柜还在嗡嗡响。
没过几秒,手机又响了。这次顾晓曼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掏出手机。屏幕亮着,显示"未知号码"。
她看了我一眼,眼神复杂,然后按下了接听键,开了免提。
"喂?"她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电话那头传来电流声,滋滋啦啦的,听不清是谁。过了一会儿,一个很低很沙哑的声音说话了,像是故意变了声。
"东西准备好了吗?"
顾晓曼抓紧手机,指节泛白。"还...还没...出了点意外..."
"意外?"那个声音冷笑一声,"我警告过你,别给我出幺蛾子。"
"我知道...可是警察..."
"闭嘴!"那个声音突然拔高,"老地方,半小时后。带上该带的东西。"
"可是..."
"她知道了?"那个声音打断她,突然问了这么一句。
顾晓曼的眼睛猛地看向我,瞳孔收缩。"谁...谁知道了?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传来一声轻笑,像是觉得很有趣。"别装傻了。我看见她了,在你身边。"
我的心一下子沉到了底。他看见我了?
"把她一起带来。"那个声音说,"也许...她也该知道真相了。"
电话突然挂了,只剩下忙音。
顾晓曼握着手机的手还在抖,脸色惨白,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她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歉意?
"苏念..."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
我突然注意到她的左手。之前光顾着看她手腕上的淤青,没发现她的左手掌心有块疤痕。月牙形的,很小,但很明显。是手术留下的疤。
三年前,林涛的尸检报告上附了一堆照片。其中有一张拍到了他胸口的缝合痕迹,很特别的月牙形针脚。当时我还觉得奇怪,哪个医生会用这种缝法?
现在我知道了。
我的左手食指突然开始疼,像是被针扎了一样。三年前那个下午,解剖室里,老师拿着林涛的X光片说:"这缝合手法很特别,像是用特殊的弯针缝的。一般医生不会这么缝。"
我看着顾晓曼掌心的疤痕,又看看自己左手的伤疤。突然明白了什么。
"那个互助小组..."我的声音有点干,"到底是干什么的?"
顾晓曼的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她突然站起来,推开我就想跑。
我一把抓住她的胳膊。"说清楚!林涛到底是怎么死的?"
我们两个扭打起来,撞到了停尸台。江哲的遗像掉在地上,照片摔出了裂缝。他的眼睛还在看着我,笑得那么傻。
我把顾晓曼按在墙上,她的背撞在金属架上,发出"哐当"一声响。器械盘掉在地上,镊子、剪刀撒了一地,叮叮当当作响。
我们离得很近,她的呼吸喷在我脸上,带着血腥味和消毒水味。她的眼睛里全是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淌,滴在我的手背上,滚烫。
"放我走..."她哀求道,声音哽咽,"求你了,苏念,放我走..."
我看着她掌心的疤痕,又看看她手腕上的淤青。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喘不过气。
"好。"我松开手,"我放你走。"
顾晓曼愣住了,好像没想到我会这么轻易放她走。她站在原地,看着我,眼睛里充满了疑惑。
"但是你得告诉我真相。"我说,"至少告诉我,那个'老地方'是哪儿。"
顾晓曼的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突然,走廊里传来脚步声,越来越近。
她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警察!他们回来了!"她拉起我就往后面的门跑,"快!这边走!"
我被她拽着,跑出了停尸间。走廊里黑漆漆的,声控灯随着我们的脚步一盏盏亮起,又一盏盏熄灭。
跑到楼梯口的时候,她突然停下脚步,转身看着我。"苏念,"她喘着气说,"忘了今晚看到的一切,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这不是你能碰的世界。"
说完,她转身就往楼下跑,白大褂在她身后飘着,像只断了线的风筝。
我站在楼梯口,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黑暗里。右手突然摸到口袋里有东西,硬硬的。掏出来一看,是那张LM-07的照片。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我塞进口袋的。
走廊里的声控灯突然灭了,四周一片漆黑。我摸索着找到墙壁上的开关,按了一下,灯没亮。大概是跳闸了。
我摸出手机,打开手电筒。光亮刺破黑暗,照在楼梯上。就在这时,我看见三楼的平台上站着一个人影。
是老刘。
他背对着我,手里拿着个保温杯。是我早上落在办公室的那个。月光从窗户照进来,在他身上镀了一层银边。
他好像感觉到我在看他,慢慢转过身来。保温杯在他手里晃了晃,里面的茶叶沉在杯底。
"小苏啊,"他笑了笑,脸上的皱纹挤在一起,"这么晚了还没回家?"
我握紧手里的照片,指尖被边缘硌得生疼。照片边缘划破了皮肤,血珠渗出来,染红了照片上的LM-07。
老刘看着我的手,又笑了笑。"年轻人就是冲动,办起事来毛毛躁躁的。"他举起保温杯,对着我晃了晃,"你看你,杯子都落我那儿了。"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手电筒的光在他脸上晃来晃去,照得他的眼睛忽明忽暗。
"早点回家吧,"他说,"明天还要上班呢。"
说完,他转身走上三楼,脚步声消失在黑暗里。保温杯碰在栏杆上,发出"当"的一声轻响。
我站在原地,手里握着那张染血的照片。楼下传来救护车的声音,越来越近。大概是又有人出事了。
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是条短信。未知号码发来的,只有四个字:
"小心老刘。"
手机的冷光映着那行字,像块冰贴在我掌心。走廊尽头的安全出口指示灯幽幽地亮着绿光,把老刘消失的那个拐角照得像张巨大的嘴。
"小苏啊。"
我猛地抬头,老刘居然还站在那里。月光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一直爬到我脚边。他手里的保温杯冒着热气,白茫茫的雾气在冷空气中很快散了。
"您不是上楼了吗?"我的声音有点抖,握紧了口袋里的照片。
老刘笑了笑,脸上的皱纹挤成一团。"老了,记性不好。"他举起保温杯,"想着给你送杯子,转身就忘了你在楼下。"
保温杯底蹭过栏杆,发出"咕噜"一声响。我注意到他的手腕上有道红印,像是被什么东西勒的,和顾晓曼手腕上的淤青形状有点像。
"刘叔,"我往前走了两步,手电筒的光晃到他脸上,"您刚才看见顾医生了吗?"
老刘的眼睛眯了眯,躲开光柱。"顾医生?她不是被救护车拉走了吗?"他挠了挠头,"警察走的时候我还在办公室喝茶呢,没看见什么顾医生。"
楼梯间的声控灯突然灭了。黑暗里,我听见保温杯盖拧紧的声音,很轻,却像锤子敲在我心上。
"那您怎么在这里?"我的手摸到口袋里的解剖剪刀,刀柄上全是冷汗。
"给你送杯子啊。"老刘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有点飘忽,"年轻人工作再忙,也得多喝水。"
手电筒的光突然闪了闪,灭了。备用电池昨天就用完了。我心里一沉,听见脚步声从楼梯上传来,一步,又一步,不快,却像是踩在我太阳穴上。
"小苏是个好姑娘。"老刘的声音近了,"可惜太爱多管闲事。"
我往后退了一步,背撞在冰冷的墙壁上。金属楼梯扶手硌得我肩胛骨疼。黑暗中,我看见两点微弱的光,是老刘的眼睛。
"您到底是谁?"
老刘没说话。我听见布料摩擦的声音,然后是"咔哒"一声轻响,和刚才冰柜里传来的声音一模一样。
"三年前,林涛死的那天,"我的声音发紧,"您是不是也在医院?"
脚步声停了。过了不知道多久,老刘笑了,笑声在楼梯间里打着转。"小苏真是聪明。难怪顾晓曼那么喜欢你。"
我猛地想起什么。三年前林涛的尸检报告,签名那一栏除了我的名字,还有个模糊的授权签字,当时觉得是医院领导的手笔,现在想来,那字迹和老刘平时填值班表的笔迹有点像。
"互助小组..."我咽了口唾沫,"您也是'黎明'的人?"
黑暗中突然亮起一点火星,是烟头的光。烟雾飘过来,带着股廉价烟草的味道,混着老刘身上的薄荷味牙膏味。
"小姑娘,知道得太多会短命的。"烟头的光在黑暗中晃了晃,"顾晓曼叫你别碰,你就该听话。"
楼下突然传来警笛声,由远及近。老刘低骂一声,脚步声迅速消失在楼上。我听见天台 door被推开的声音,然后是金属门闩落下的轻响。
我贴着墙滑坐在地上,心脏跳得像要炸开。口袋里的手机又震动了一下,这次是条彩信。发件人还是未知号码,照片上是间废弃的仓库,墙角堆着几个汽油桶,背景里隐约能看见"西郊炼油厂"的招牌。
照片下面还有行字:"她撑不过天亮。"
警笛声越来越近,红蓝交替的光透过楼梯间的窗户照进来,在地上投下晃动的光斑。我抓起老刘留下的保温杯,拧开盖子。里面不是我早上泡的菊花茶,而是半杯浑浊的液体,底下沉着几片白色的药片。
我胃里一阵翻腾,把杯子扔在地上。陶瓷碎裂的声音在寂静的楼梯间格外刺耳。药片滚出来,在地上散成一片。我认出那是强力安眠药,和江哲体内检测出的成分一模一样。
楼下传来开门的声音。我站起来,抹了把脸。口袋里的照片棱角硌得我生疼,顾晓曼掌心的月牙形疤痕和林滔天胸口的缝合痕迹在我脑子里来回闪现。
手机又响了,是队里的号码。我深吸一口气,接起电话。
"苏念,"是老张的声音,带着电流的杂音,"立刻回局里,有新发现。"
"什么发现?"
"林涛的尸检报告,"老张的声音压得很低,"我们在档案室找到备份了。上面显示,他体内有和江哲一样的安眠药成分。"
我握着电话,看向楼上老刘消失的方向。天台 door的缝隙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反光。
"还有,"老张顿了顿,"报告最后附了张纸条,写着你的名字。"
电话那头突然传来忙音。我举着手机,屏幕暗下去,映出我苍白的脸。楼梯间的灯不知什么时候亮了,惨白的光线照在散落的药片上,像撒了一地的雪。
天台上传来风的声音,还有什么东西被吹动的哗啦声。我握紧口袋里的解剖剪刀,一步步往楼上走。声控灯随着我的脚步亮起,又熄灭,像在给我指路。
走到天台门口,我听见里面传来低低的说话声。是老刘,还有一个女人的声音,很熟悉。
我伸出手,握住冰冷的 door把手。金属上的寒气顺着指尖往上爬,一直爬到心脏的位置。
"...她发现了..."老刘的声音模模糊糊,"...必须处理掉..."
女人没说话,只是轻轻哼了一声。那声音像根针,刺进我的耳朵。
三年前,林涛死前给我打了最后一个电话。电话那头,除了他急促的呼吸声,还有个女人的笑声,和现在这个声音一模一样。
我猛地推开 door。风灌进来,吹得我眼睛生疼。老刘站在天台边缘,背对着我。他对面站着的女人慢慢转过身,月光照在她脸上。
是顾晓曼。
她的白大褂不见了,换了件黑色的风衣。右臂的纱布被扯掉了,伤口露在外面,还在流血。她手里握着什么东西,在月光下闪着银光。
"你果然会来。"她笑了笑,嘴角的血渍在苍白的脸上格外醒目。
老刘缓缓转过身,手里拿着我的解剖剪刀。刀刃上沾着血,一滴一滴往下掉,砸在水泥地上,洇开小小的深色圆点。
"苏念,"他叹了口气,"你就不该回来。"
我看着顾晓曼手里的东西,胃里一阵发冷。那是把手术刀,刀柄上刻着三个字:LM-07。
楼下的警笛声突然停了。周围静得可怕,只能听见风的声音,还有自己心脏狂跳的声音。
顾晓曼举起手术刀,对准自己的胸口。"是我杀了林涛。"她的声音很轻,却像重锤一样砸在我心上,"江哲也是我杀的。"
老刘突然笑起来,笑声在夜空中回荡。"说得好,晓曼。这样,她就不会怀疑了。"
顾晓曼没看他,只是盯着我,眼睛里不知道是哭还是笑。"苏念,忘了我。好好活着。"
她举起手术刀,猛地往下刺。
我扑过去,抓住她的手腕。刀刃离她胸口只有几厘米,寒光刺眼。
"你骗我!"我的手抖得厉害,"林涛胸口的缝合痕迹,跟你掌心的疤痕一模一样!你不是凶手!"
顾晓曼的眼泪突然掉下来,砸在我手背上,滚烫。"快走!"她推了我一把,"他们来了!"
"谁来了?"
她没说话,只是看着我身后。老刘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天台门口站着一群穿着黑衣服的人,手里都拿着枪。
月光照在他们胸前的徽章上,我看清了上面的字:国家安全局。
为首的那个人往前走了一步,露出手腕上的银手镯。是今天在殡仪馆问话的老警察。
"苏医生,"他笑了笑,"我们等你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