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萧睁开眼时，刺鼻的消毒水味立刻冲入鼻腔。他眨了眨眼，白色的天花板在视线里缓慢聚焦。
"醒了？"
冷淡的声音从右侧传来。吕萧转过头，看见江北西坐在病床旁的椅子上，手里捧着一本《高等数学》，晨光透过窗帘的缝隙落在他的侧脸上，勾勒出一道柔和的轮廓。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暴雨、摔倒、后颈的灼烧感，还有那个公主抱...
"我...真的是Omega？"吕萧的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的。
江北西合上书，从床头柜拿起一份报告递给他。分化检测单上清清楚楚印着：
【姓名：吕萧
第二性别：Omega
信息素类型：青柠气泡水】
吕萧的手指微微发抖。他一直以为自己会像父亲一样成为Alpha，从没想过会分化成Omega。那些关于未来的规划——体育学院、职业运动员、Alpha的荣耀——在这一刻全都崩塌了。
"搞错了..."他把报告单揉成一团，"一定是搞错了..."
"没有错。"江北西的声音平静得近乎残忍，"你的腺体发育完整，信息素浓度已达到Omega标准值。"
吕萧猛地抬头，眼睛发红："你懂什么！"他抓起枕头砸向江北西，"都是因为你！要不是你把伞给我，我怎么会淋雨，怎么会..."
江北西轻松接住枕头，眼神微动："分化是基因决定的，与淋雨无关。"
"闭嘴！"吕萧掀开被子就要下床，却腿一软差点栽倒。江北西迅速起身扶住他，手掌的温度透过薄薄的病号服传来。
"放开！"吕萧挣扎着，却闻到一股清冽的雪松气息。奇怪的是，这味道让他躁动的情绪稍稍平静下来。
江北西松开手，后退一步："校医说你需要休息。分化期的Omega激素水平不稳定，容易..."
"我不需要你教我Omega的生理知识！"吕萧咬牙切齿地打断他，却因为动作太大扯到了后颈的腺体，疼得倒吸一口冷气。
江北西的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瓶子放在床头："抑制剂。每天早晚各一次，涂在腺体上。"
吕萧瞪着那个蓝色的小瓶子，胸口剧烈起伏。他想拒绝，想把这玩意儿扔到江北西脸上，但理智告诉他这是必需品。最终，他别过脸，生硬地说："...谢谢。"
江北西点点头，转身走向门口。就在他的手搭上门把时，吕萧突然开口：
"等等。"
江北西回头。
"昨天..."吕萧盯着自己的手指，"谢谢你送我来医务室。"
江北西的睫毛轻轻颤了一下，没说什么，推门离开了。
吕萧长叹一口气，倒回病床上。他小心翼翼地触摸后颈，那里有一块皮肤变得异常敏感，轻轻一碰就传来微妙的酥麻感。这就是Omega的腺体，他新身份的标志。
"青柠气泡水..."吕萧自嘲地笑了笑，"至少信息素味道还不赖。"
窗外的雨已经停了，阳光渐渐强烈起来。吕萧盯着天花板，思绪万千。他该怎么面对队友？怎么告诉父母？最重要的是——怎么在全是Alpha的体育队里继续待下去？
"吕萧！"医务室的门被猛地推开，张明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天啊兄弟，你居然分化成Omega了？全校都在传！"
吕萧的脸一下子黑了："谁传的？"
"呃..."张明挠挠头，"好像是三班那几个Alpha，他们说你信息素好闻到爆炸..."
吕萧抓起另一个枕头砸了过去。
三天后，吕萧回到了学校。踏进校门的那一刻，他就感觉到了不同——路过的Alpha们会不自觉地看他，有几个甚至停下脚步深深吸气。那种被当作猎物般打量的感觉让他浑身不自在。
"看什么看！"吕萧冲一个盯着他看的Alpha吼道，对方却露出了玩味的笑容。
"哟，小Omega脾气还挺大。"
吕萧握紧拳头就要上前，突然被人拉住了手腕。他转头，对上了江北西冷淡的眼睛。
"别惹事。"江北西低声道，同时释放出一点自己的信息素。那雪松般冷冽的气息立刻让对面的Alpha变了脸色，匆匆走开。
"我不需要你保护。"吕萧抽回手，却闻到江北西信息素里混着一丝焦灼的味道——他在生气？
江北西没说话，只是走在他身侧，若有若无的信息素形成一道屏障，隔开了其他Alpha的视线。
教室里的气氛更加诡异。吕萧一进门，原本嘈杂的交谈声突然降低了几分，无数道目光投向他。他硬着头皮走向自己的座位，发现江北西已经在那里了，正低头看书，仿佛对周围的骚动毫不在意。
"早。"吕萧干巴巴地说，放下书包。
江北西抬头看了他一眼，目光在他后颈的抑制贴上停留了一秒，然后点点头："早。"
这大概是他们成为同桌以来最友好的问候了。
上课前，班主任李老师特意宣布："同学们，吕萧同学已经确认分化为Omega，请大家注意相处分寸，尤其是Alpha同学。"他严厉地扫视全班，"任何不当行为都将受到严肃处理。"
吕萧恨不得钻到桌子底下去。他感觉全班都在看他，特别是那几个Alpha，眼神让他如芒在背。
数学课一如既往地难懂。吕萧盯着黑板上的公式，思绪却飘到了九霄云外。直到一张纸条滑到他面前。
【第15题，代入公式3】
字迹工整锋利，像极了写字的人。吕萧惊讶地看向江北西，后者依然专注地盯着黑板，仿佛那张纸条与他无关。
吕萧犹豫了一下，还是按照提示写了答案。下课时，他忍不住问："为什么帮我？"
江北西收拾书本的动作顿了顿："李老师的要求。"
"哦。"吕萧莫名有些失落，"那...谢谢。"
江北西看了他一眼，突然说："你的信息素。"
"什么？"
"漏了。"
吕萧慌忙摸向后颈，发现抑制贴不知何时翘起了一个角。他赶紧按紧，脸一下子红了："你怎么不早说！"
"刚发现。"江北西移开视线，耳尖却微微泛红。
午休时间，吕萧习惯性地走向篮球场，却看到队友们神色尴尬。
"那个...吕萧，"队长挠着头，"你现在是Omega了，队里都是Alpha，信息素可能会..."
吕萧的心沉了下去："你们要踢我出队？"
"不是踢你！"队长急忙解释，"只是...暂时回避？等分化期稳定了再说..."
吕萧转身就走，眼眶发热。他躲进厕所隔间，深呼吸平复情绪。正当他准备重新贴抑制贴时，门外传来几个Alpha的声音。
"那个新分化的Omega就在这儿？"
"对，体育队的，身材肯定不错..."
"信息素是水果味的，啧啧..."
吕萧的手紧紧攥成拳头。就在他准备冲出去干架时，外面突然安静下来，接着是一阵慌乱的脚步声。
"江、江北西..."
"快走！"
门外的Alpha们作鸟兽散。吕萧推开门，看到江北西靠在洗手池边，面无表情地释放着信息素，整个洗手间冷得像冰窖。
"你..."吕萧不知道该说什么。
江北西收起信息素，从口袋里掏出一盒新抑制贴递给他："质量不好就换掉。"
吕萧接过盒子，发现是最贵的那种，药店要卖五十块一盒。他张了张嘴，最终只憋出一句："...我会还你钱的。"
江北西摇摇头，转身要走。
"等等！"吕萧叫住他，"你为什么要帮我？不只是因为李老师的要求，对吧？"
江北西的背影僵了一下。良久，他轻声说："你的信息素...很特别。"
"什么？"
"没什么。"江北西推门离开，留下吕萧一头雾水。
下午的体育课，吕萧被安排在一旁见习。他百无聊赖地坐在树荫下，看着曾经的队友们在球场上奔跑。突然，一个篮球滚到他脚边。
"帮忙扔一下！"张明喊道。
吕萧起身捡球，正准备扔回去时，一个高大的身影挡在他面前——是校篮球队的Alpha主力赵毅。
"小Omega，"赵毅笑得油腻，"一个人多无聊，陪我们玩玩？"他的手搭上吕萧的肩膀，浓烈的Alpha信息素扑面而来。
吕萧一阵恶心，正要发作，突然一股极寒的气息席卷而来。赵毅像被烫到一样缩回手，脸色发白地后退几步。
江北西不知何时出现在吕萧身侧，眼神冷得吓人："他拒绝。"
赵毅强撑着冷笑："关你什么事？"
江北西上前一步，信息素骤然增强。那不再是温和的雪松，而是暴风雪般的压迫感，连吕萧都感到一阵窒息。赵毅瞬间脸色惨白，踉跄着后退。
"再靠近他，"江北西的声音很轻，却让人不寒而栗，"我不介意让你重温上学期的经历。"
赵毅狼狈地逃走了。吕萧惊讶地看着江北西："上学期什么经历？"
江北西收起信息素，又恢复了那副冷淡模样："没什么。"
"你刚才...是在保护我？"吕萧试探性地问。
江北西看了他一眼："本能反应。"
"什么本能？"
"Alpha保护Omega的..."江北西突然停住，皱眉，"不对。"
吕萧笑了："承认吧大学霸，你就是关心我。"
江北西的耳根又红了，他转身走向教学楼："回去上课。"
吕萧小跑着跟上，心情莫名好了起来。他偷偷瞄了一眼江北西的侧脸，突然发现这个冰山学霸好像没那么讨厌了。
放学后，吕萧惊讶地发现江北西还在座位上没走。
"不走吗？"他一边收拾书包一边问。
江北西拿出一本笔记推到他面前："你的数学。"
吕萧翻开，发现是一本手写的数学重点笔记，从基础到进阶，条理清晰，甚至还有针对他常见错误的特别提醒。
"这..."
"每天放学留一小时。"江北西的语气不容置疑，"你的数学会拖累全班平均分。"
吕萧本该生气，却忍不住笑了："好啊，不过有个条件。"
"什么？"
"教我数学可以，但得回答我一个问题。"吕萧凑近一些，压低声音，"为什么我的信息素'很特别'？"
江北西的睫毛快速颤动了几下。他沉默了很久，久到吕萧以为他不会回答了。
"它能让我的信息素...平静下来。"江北西最终说道，声音几不可闻，"像暴风雪中的篝火。"
吕萧愣住了。他从未想过自己的信息素对江北西会有这样的影响。
"所以这就是你帮我的原因？"他半开玩笑地问，"因为我的信息素是你的安定剂？"
江北西认真地看着他："一开始是。"
"那现在呢？"
江北西没有回答，只是翻开笔记第一页："从函数开始。"
吕萧笑了，没有再追问。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两人之间的课桌上，那道曾经划分界限的钢笔线，不知何时已经模糊得几乎看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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