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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老橡树的低语

黑岩堡:裂隙之眼

引擎的咆哮撕破了雨夜的死寂,路虎卫士如同受惊的钢铁野兽,在泥泞崎岖的山路上疯狂颠簸、甩尾,溅起浑浊的泥浆瀑布。车灯的光柱在浓得化不开的雨幕和翻涌的山雾中徒劳地劈砍,能见度不足十米。每一次剧烈的颠簸都让艾丽丝的心脏重重撞向胸腔,每一次急转弯都伴随着轮胎在湿滑路面上濒临失控的尖啸。她死死抓住车顶的扶手,指节因用力而发白,牙关紧咬,目光却死死锁定在侧后视镜上。

镜子里,只有被车尾灯染成一片模糊血红的雨幕和翻腾的雾气。那个破败的加油站小屋,那个枯槁怨毒的老人,那些从泥泞中无声升起的扭曲黑影… 都已消失在身后吞噬一切的黑暗里。但那股冰冷的、被非人之物注视的恶寒,却如同跗骨之蛆,紧紧缠绕着她,比车外的风雨更加刺骨。

“甩掉了吗?”她的声音在引擎轰鸣和雨点砸击车顶的噪音中显得异常微弱。

詹姆斯全神贯注地操控着方向盘,手臂肌肉贲张,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混合着冰冷的雨水。他眼神锐利如刀,不断扫视着前方被车灯勉强照亮的狭窄路面和两侧如同黑色高墙般逼近的森林边缘。

“不知道!”他吼着回答,声音被噪音切割得断断续续,“那东西… 不是靠物理速度追的!”他猛地一打方向,避开路中间一块被雨水冲刷下来的嶙峋山石,车身剧烈侧滑,艾丽丝被狠狠甩向车门,发出一声闷哼。

就在这时,仪表盘上,那个被詹姆斯固定在空调出风口旁的便携式磁场强度计,原本稳定跳动的数字突然开始疯狂飙升!指针剧烈摇摆,发出尖锐的蜂鸣警报!几乎同时,放在中控储物格里、用厚绒布包裹的盖格计数器也发出了低沉的、如同催命符般的“咔哒”声,计数频率瞬间提高了数倍!

“该死!”詹姆斯咒骂一声,眼神瞥向磁场计的频谱分析界面。代表异常磁扰的波形不再是杂乱的尖峰,而是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如同生物心跳般的**规律性脉冲**!频率越来越快,强度还在持续攀升!更让他心头一沉的是,盖格计数器的读数已经跳出了环境本底辐射的安全区间,正向着低度污染的红线逼近!虽然暂时不致命,但这意味着他们正驶入一个充满未知能量辐射的“污染区”!

“它在驱赶我们!”艾丽丝瞬间明白了,声音因恐惧和愤怒而嘶哑,“像牧羊犬驱赶羊群!想把我们逼进它想要的屠宰场!”她想起地图上那条标注的隐秘小径入口——废弃采石场附近,正是地质报告中提到的高风险区域!

“没那么容易!”詹姆斯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他猛地一脚刹车,同时狂打方向盘!路虎在泥泞中发出刺耳的摩擦声,车身横甩,几乎原地调转了九十度!车灯的光柱瞬间从指向前方,变成了扫向侧面浓密的、如同深渊巨口的森林!

“抱紧!”詹姆斯怒吼一声,油门瞬间到底!路虎发出一声困兽般的咆哮,不再沿着主路前行,而是如同离弦之箭,猛地冲下了路基,一头扎进了漆黑一片、枝桠横生的原始森林!

“轰隆!”车身剧烈震动!碗口粗的树枝如同鬼爪般狠狠抽打在挡风玻璃和车身上,发出噼啪的断裂声和令人牙酸的刮擦声!荆棘和灌木丛刮过底盘,发出刺耳的噪音。夜视仪视野里,绿色的世界疯狂摇晃、旋转,扭曲的树干和藤蔓如同活物般扑面而来!

“砰!”左前轮似乎碾过一个深坑,车身猛地向上一颠,又重重落下!艾丽丝感觉五脏六腑都移了位,头盔重重磕在侧窗上,眼前金星乱冒。但她死死咬住嘴唇,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只是更加用力地抓紧扶手,目光死死盯着詹姆斯操控车辆的每一个动作。

奇迹般的,这辆经过深度改装的钢铁猛兽,在詹姆斯精湛到近乎疯狂的车技操控下,硬生生在几乎不可能通行的密林中开辟出一条扭曲的路径!它咆哮着,撞击着,碾压着,如同一头负伤的犀牛,蛮横地冲开一切阻碍!

冲入森林的瞬间,磁场强度计的疯狂蜂鸣和盖格计数器的催命“咔哒”声,如同被掐断了喉咙般,**骤然消失了**!

仪表盘恢复了相对正常的读数,只有代表引擎转速的指针还在高位颤抖。车内只剩下引擎的怒吼、车身与植被的激烈摩擦、雨点砸落车顶的轰鸣,以及两人粗重的喘息。

“甩…甩掉了?”艾丽丝惊魂未定地看向后视镜。车尾灯的红光下,只有被撞断的树枝在风雨中无力地摇晃,身后是深邃无光的密林,如同巨兽闭合的口腔。没有追来的黑影,那股如芒在背的注视感也似乎被茂密的树冠暂时隔绝了。

“暂时。”詹姆斯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的沙哑,他稍稍放缓了车速,但依旧保持着高度警惕,操控着路虎在盘根错节的林间艰难穿行。他看了一眼导航(虽然信号丢失,但内置的惯性导航模块还在工作)和那份摊在艾丽丝腿上的地图,“方向没错。穿过这片林子,应该能绕回主路,距离暮色镇不远了。”

路虎在黑暗的森林中蹒跚前行,速度慢了下来,但每一步都踏在坚实的土地上,暂时摆脱了那无形的恐怖追猎。车厢内陷入了短暂的、劫后余生般的沉默,只有粗重的呼吸声和车外单调的风雨声。艾丽丝紧绷的神经稍稍松弛,一股难以抗拒的疲惫感如同潮水般袭来,眼皮沉重得几乎要黏在一起。

不知过了多久,当路虎终于碾过最后一片灌木丛,车轮重新接触到相对平整(虽然依旧泥泞不堪)的路面时,艾丽丝透过被泥浆和雨水模糊的车窗,看到了前方。

雨势似乎小了一些,浓雾却更加粘稠,沉甸甸地压在低矮的屋顶上。一片死寂的、仿佛被时间遗忘的小镇,如同海市蜃楼般浮现在昏暗的天光下。歪斜的木筋结构房屋挤在狭窄、湿漉漉的街道两旁,许多窗户黑洞洞的,如同骷髅的眼窝。唯一的光源来自几盏相隔甚远、昏黄如豆的街灯,在浓雾中晕开模糊的光团,非但没有带来暖意,反而更添几分诡异阴森。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浓郁的、混合着潮湿木头、苔藓、腐殖质和…某种难以言喻的陈旧**铁锈与血腥**的甜腥气味,正是加油站老人身上那种味道的源头!

这就是暮色镇(Dusktown)。地图上那个不起眼的标记,传说中“影子会吃人”的禁忌之地。

按照酒馆老人模糊的指引,他们很快在一条最阴暗、靠近镇子边缘的街道上,找到了那家“老橡树”旅店。旅店本身是一栋比周围更加破败的三层木屋,歪斜得仿佛随时会倒塌。一块饱经风霜、油漆剥落殆尽的木招牌挂在门廊下,上面用简陋的线条雕刻着一棵扭曲的橡树,树干的纹路在昏黄门灯的光线下,竟隐隐透出一种痛苦挣扎的形态。

詹姆斯将伤痕累累的路虎停在旅店对面一处相对隐蔽的屋檐阴影下。两人没有立刻下车,而是警惕地观察着四周。街道上空无一人,死寂得可怕。只有风声呜咽着穿过狭窄的巷道,卷起地上的落叶和纸屑,发出沙沙的声响。那些黑洞洞的窗户后面,似乎有无数双眼睛在无声地窥视。

“记住酒馆老人的话,”詹姆斯压低声音,如同耳语,“天黑别出门,别听风声,别理黑影,别应哭声。”他检查了一下腰间的匕首和藏在夹克内袋的圣荆棘灰瓶子(那灼热感在进入森林后就消失了,但瓶子本身依旧带着一种温热的余韵),深吸一口气,“走吧。会会那位‘脾气古怪’的汉斯老板。”

推开那扇嘎吱作响、仿佛随时会散架的木门,一股更加浓烈的、混合着陈年烟草、劣质啤酒、潮湿木头和那股挥之不去的甜腥铁锈味的浑浊气息扑面而来,熏得艾丽丝几乎窒息。

旅店内部比外面看起来更加破败昏暗。一个低矮的吧台占据了一角,后面是落满灰尘、空空如也的酒架。几张小木桌散落在不大的厅堂里,桌腿歪斜。唯一的光源来自吧台上一盏积满油垢的煤油灯,昏黄摇曳的火苗将周围物体的影子拉得老长,在斑驳脱落的墙面上扭曲晃动,如同群魔乱舞。

吧台后面,一个庞大的身影如同山岩般矗立在阴影里。听到门响,那人缓缓转过身。

汉斯老板。他有着一副与这破败旅店格格不入的壮硕身躯,肩膀宽阔得几乎堵住了吧台后的通道。一张方正的、布满沟壑的脸上,胡子拉碴,如同钢针般坚硬。浓密的眉毛下,一双深陷的小眼睛在煤油灯昏黄的光线下闪烁着浑浊而警惕的光芒,像两颗蒙尘的玻璃珠。他穿着一件油光发亮、沾满不明污渍的皮质围裙,粗壮的手臂裸露在外,肌肉虬结,布满伤疤和陈旧的烫痕。

他的目光如同实质的探针,在踏入门槛的两人身上来回扫视。从詹姆斯身上沉重的背包、腰间的工具袋,到艾丽丝苍白的脸、警惕的眼神,最后定格在他们沾满泥泞、显然经过激烈跋涉的靴子上。那目光里没有丝毫欢迎,只有深沉的审视和一种毫不掩饰的…**厌恶**?或者说,是对麻烦的极度排斥。

“住宿?”汉斯的声音低沉沙哑,如同砂石摩擦,带着浓重的本地口音。他说话时,嘴角几乎没动。

“是的。两间房,最好相邻。”詹姆斯上前一步,尽量让语气显得平和,同时不动声色地将艾丽丝挡在身后半个身位,“我们是地质勘探队的,路不好走,耽搁了。”

“勘探队?”汉斯浑浊的眼珠在詹姆斯脸上停留了几秒,又扫过他鼓囊囊的工具袋,鼻子里发出一声几乎听不见的轻哼,充满了不信任。“证件。”他伸出蒲扇般的大手,指甲缝里满是黑泥。

詹姆斯早有准备,将伪造得足以乱真的勘探队证件递了过去。汉斯看也没看,随手扔在油腻的吧台上,仿佛那只是一张废纸。他的目光再次聚焦在两人身上,尤其是詹姆斯夹克下隐约露出的战术头盔带子和艾丽丝紧抿的嘴唇。

“这里没矿。”汉斯突兀地说道,语气生硬,“林子邪性,石头也邪性。趁早走。”这与其说是建议,不如说是冰冷的逐客令。

“我们只做基础测绘,不会深入。”詹姆斯面不改色地应对,同时从钱包里抽出几张欧元大钞,放在吧台上,“房钱,预付三天。另外,我们的车需要个能遮雨的地方,最好有门。”

看到钞票,汉斯眼中那浑浊的警惕似乎稍微松动了一丝,但厌恶感并未减少。他粗短的手指一把抓过钞票,塞进围裙口袋,发出沉闷的摩擦声。“后院有个旧马棚,凑合。”他抓起一把沉重的、锈迹斑斑的黄铜钥匙,从吧台后绕了出来。他的脚步异常沉重,每一步都让腐朽的地板发出痛苦的呻吟。当他靠近时,那股甜腥的铁锈味更加浓烈,仿佛是从他毛孔里散发出来的。

他没有引领,只是将钥匙塞给詹姆斯,然后用粗壮的手指指了指通往二楼的、同样嘎吱作响的狭窄楼梯。“二楼尽头,左一左二。晚上九点锁大门。别出去。”他再次强调,语气不容置疑,“听到什么,都别开门。更别…开窗。”

交代完,他不再看两人一眼,拖着沉重的步伐,如同一个疲惫的巨人,走回吧台后的阴影里,重新将自己庞大的身躯埋进那把吱呀作响的旧藤椅中,闭上了眼睛。煤油灯的光晕只能勾勒出他轮廓模糊的剪影,如同一座沉睡的、充满压迫感的肉山。

艾丽丝和詹姆斯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这个汉斯老板,绝非善类。他身上那股挥之不去的甜腥铁锈味,还有那浑浊眼神深处隐藏的东西,都让人极度不适。

两人拎起沉重的背包,小心翼翼地踏上那仿佛随时会坍塌的楼梯。楼梯木板在脚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每一步都伴随着灰尘簌簌落下。二楼走廊狭窄幽深,只有尽头一扇积满灰尘的气窗透进一丝微弱的天光。空气更加污浊,霉味和灰尘味浓得呛人。

找到房间,钥匙插入同样锈蚀严重的锁孔,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推开左一的门,一股陈腐的、带着淡淡血腥甜腥味(比楼下稍淡)的冷风扑面而来。房间很小,只有一张窄硬的木板床,一张歪斜的木桌,一把瘸腿的椅子。唯一的窗户被厚重的、沾满污渍的黑色绒布窗帘遮得严严实实。墙壁斑驳,露出里面的木筋结构,一些地方糊着发黄的旧报纸。角落里,一个缺了口的陶罐权当是夜壶。简陋到极致,也压抑到极致。

“我检查房间,你去看看马棚。”艾丽丝低声道,将背包放在桌上,警惕地打量着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詹姆斯点点头,将另一把钥匙交给艾丽丝,自己转身下楼去挪车。

房间里只剩下艾丽丝一人。死寂瞬间包裹了她。她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以及楼下隐约传来的、汉斯老板那沉重而缓慢的呼吸声。她走到窗边,犹豫了一下,还是小心翼翼地用手指拨开厚重窗帘的一条缝隙。

外面,天色已经完全黑透。雨还在下,但变成了冰冷的细雨。浓雾如同白色的裹尸布,沉甸甸地覆盖着整个暮色镇。街道上空无一人,只有昏黄的路灯在雾气中晕开模糊的光团。对面房屋黑洞洞的窗户,如同无数只隐藏在雾气后的眼睛,无声地窥视着这间旅店。

就在这时,一阵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刮擦声**,毫无征兆地从**墙壁内部**传来!

“沙…沙…沙…”

声音很轻,像是有什么长着坚硬甲壳的东西,正在木板的夹层里缓慢地、执着地爬行!那声音的位置…似乎就在她背后!

艾丽丝的血液瞬间冻结!她猛地转身,背靠冰冷的墙壁,锐利的目光死死盯住声音来源的方向——那张木板床与墙壁相接的缝隙处!

“沙…沙…沙…” 声音持续着,不疾不徐,带着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规律性。

是老鼠?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她想起了汉斯的警告:“听到什么,都别开门。更别…开窗。” 以及琼斯太太、酒馆老人反复提及的…“影子”!

她屏住呼吸,右手无声地滑向腰间,握住了詹姆斯留给她防身的一把小型高压电击器。冰冷的金属触感带来一丝微弱的安全感。她缓缓地、极其缓慢地蹲下身,试图将目光投向那狭窄、黑暗的床底缝隙。

“沙…沙…沙…” 声音还在继续,似乎…更近了?

就在她即将看清床底黑暗的刹那——

“砰!”

一声沉闷的巨响猛地从楼下传来!紧接着是詹姆斯压抑着怒火的低吼:“搞什么鬼?!”

艾丽丝的心猛地一跳!她再也顾不上墙里的声音,猛地站起身,拉开门就冲了出去!

狭窄的走廊里,詹姆斯正站在楼梯口,脸色铁青地看着楼下。艾丽丝冲到他身边,顺着他的目光向下望去。

只见旅店那扇破旧的大门敞开着,冰冷的夜风和细雨灌了进来。门口的地面上,散落着几块沾满泥泞的、大小不一的**黑色石头**!而汉斯老板那庞大的身躯,正堵在门口,如同一座不可逾越的山峦。他背对着他们,面朝着门外的浓雾和黑暗,那蒲扇般的大手里,赫然紧握着一柄沉重无比、刃口闪着寒光的**劈柴斧**!

门外浓雾翻滚的黑暗中,似乎有几个模糊、扭曲、完全不成人形的**浓稠黑影**,正如同融化的沥青般,在街对面的阴影里无声地蠕动着!它们没有靠近,只是在那里,如同潜伏在暗处的鬣狗,无声地觊觎着。

“滚!”汉斯老板对着门外的黑暗和浓雾,发出一声低沉而充满威胁的咆哮,如同受伤野兽的嘶吼。他猛地扬起手中的劈柴斧,斧刃在昏暗的灯光下划出一道冰冷的弧光!

门外那蠕动的黑影似乎被这充满暴戾的动作惊扰,无声无息地向后缩退,迅速融入了更深的黑暗和浓雾中,消失不见。

汉斯老板这才缓缓转过身。他那张布满横肉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那双浑浊的小眼睛里,翻涌着一种近乎狂躁的暴戾和一种深不见底的疲惫。他看也没看楼梯上的艾丽丝和詹姆斯,只是用斧头指了指地上那几块湿漉漉的黑石头,声音嘶哑低沉,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冰冷:

“捡起来,扔回马棚。它们…是‘礼物’。”他顿了顿,浑浊的眼珠终于抬起来,扫过两人惊骇的脸,嘴角扯出一个极其难看的、充满恶意的弧度,“欢迎来到暮色镇。石头…已经哭了两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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