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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凶神临门与秀才的“毒誓”

雁回魂归七侠镇

窗外的鬼影虽然消失,但那冰冷粘腻的窥视感,如同跗骨之蛆,死死缠绕着庄仕洋(吕轻侯)。高烧的余威和脸颊的肿痛依旧折磨着他的身体,但此刻占据他全部心神的,是那深入骨髓的恐惧和孤注一掷的疯狂。姬无命如同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随时可能落下。他必须在剑落下之前,将这把致命的刀,引向同福客栈的心脏!

接下来两日,庄仕洋如同换了一个人。他强撑着病体,不再抗拒喝药,甚至主动要求李大嘴“熬浓点”。他拖着虚弱的身体,更加“勤勉”地履行着账房的职责,算盘珠子拨得飞快,对佟湘玉的唠叨也表现得异常顺从,甚至带着一种刻意的、近乎谄媚的“懂事”。他需要麻痹所有人,为自己争取时间,也为姬无命创造接近的机会。

他利用算账、跑腿的间隙,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客栈的布局、众人的作息、尤其是白展堂巡逻的规律。每一次目光扫过佟湘玉视若珍宝、总是锁在柜台暗格里的红木小匣(她偶尔会拿出来擦拭里面的几件银饰),他的眼神都带着冰冷的算计。他知道,那就是姬无命眼中“佟湘玉的嫁妆”——那疯子想象中的“巨额财富”。

同时,他也在寻找着与姬无命再次接触的契机。他不敢主动外出,只能寄希望于那疯子按捺不住。他每晚都会刻意留一丝窗缝,像等待毒蛇归巢的猎人,在病痛和恐惧的煎熬中,竖起耳朵捕捉任何一丝异常的动静。

终于,在第三天的后半夜,当整个七侠镇陷入最深沉的寂静,连虫鸣都稀疏时,那个熟悉又令人毛骨悚然的、如同砂纸摩擦般的低语,再次贴着窗缝飘了进来:

“……时候……到了吗……钱……秘籍……”

声音比上次更加焦躁、更加癫狂,带着一种嗜血的迫不及待。

庄仕洋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来了!他强迫自己冷静,用尽全身力气支撑起虚弱的身体,悄无声息地挪到窗边。他没有开窗,只是将嘴唇凑近窗纸的破洞,声音压得极低,带着病中的嘶哑和恰到好处的恐惧:

“姬……姬大侠……小生……小生一直恭候大驾!”

“少废话!” 窗外传来压抑的、野兽般的低吼,“东西……在哪儿?!敢耍花样……撕了你!”

“不敢!小生万万不敢!” 庄仕洋的声音充满了“真诚”的惶恐,“只是……客栈守卫森严……尤其那郭芙蓉,日夜警惕……还有那白展堂,轻功了得,神出鬼没……此刻动手,恐……恐难成功啊!”

“放屁!” 姬无命的声音带着狂怒,“几个杂鱼!老子……”

“姬大侠神功盖世!自然不惧!” 庄仕洋连忙奉承,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极其“诚恳”和“急切”,“但……但小生探得确切消息!明日午时三刻,是镇上庙会,佟湘玉必会亲自去采买!李大嘴也会随行搬运!客栈只留白展堂看门,郭芙蓉在后院练功!此乃……天赐良机啊!”

他刻意强调了“佟湘玉离开”、“郭芙蓉在后院”这两个关键信息点,为姬无命描绘了一个看似唾手可得的机会。

窗外沉默了片刻,只有粗重的、带着亢奋的喘息声。显然,姬无命在评估。

庄仕洋趁热打铁,声音压得更低,充满了煽动性:“届时,姬大侠只需从前门堂堂正正进入,制住白展堂!小生自会从旁策应!那佟湘玉的嫁妆匣,就锁在柜台暗格里!钥匙……小生已设法拓印!” 他凭空捏造着“钥匙”,只为增加可信度。“还有……郭芙蓉那‘排山倒海’的秘籍……” 他故意停顿,留下巨大的诱惑,“据小生观察,她藏得极其隐秘,但就在她枕下!待姬大侠解决前院,小生愿为前驱,引姬大侠直取后院!秘籍唾手可得!”

“秘籍……枕下……” 姬无命的声音因极度的渴望而颤抖,“嘿嘿……好……好!明日午时三刻!老子要钱!要秘籍!少一样……你们全得死!” 最后几个字,带着赤裸裸的血腥味。

“姬大侠放心!” 庄仕洋连忙赌咒发誓,声音带着孤注一掷的“决绝”,“小生以……以列祖列宗的名义起誓!若敢欺瞒姬大侠,必遭天打雷劈,永世不得超生!事成之后,只求姬大侠……赏小生些许盘缠,远走高飞,绝不敢贪图分毫!”

这个“毒誓”,配合他此刻虚弱颤抖的声音,显得无比“真诚”。在庄仕洋心中,列祖列宗?庄家那些牌位早已随庄府的倾塌化作了尘土,这誓言如同放屁。他唯一的目的,就是让这把刀砍向同福客栈!

“哼!谅你也不敢!” 姬无命似乎信了,或者说,巨大的贪婪让他选择相信。他发出一声如同夜枭般的低沉怪笑,“等着!明日……大开杀戒!嘿嘿嘿……” 笑声渐渐远去,融入沉沉的夜色。

姬无命走了。

庄仕洋如同虚脱般,顺着墙壁滑坐在地上,后背的冷汗早已浸透了里衣。成功了……暂时。他将一个嗜血的疯子引向了同福客栈。明日午时三刻,这里将变成修罗场!

一股巨大的、混合着恐惧和扭曲快意的颤栗席卷了他。他仿佛已经看到姬无命如同魔神般闯入,白展堂在绝对武力下不堪一击,郭芙蓉那莽妇的“排山倒海”在真正的亡命徒面前成为笑话,佟湘玉哭喊着她的嫁妆,李大嘴和莫小贝惊恐逃窜……而他,庄仕洋,将躲在安全的角落,欣赏着这场由他亲手导演的、毁灭一切的盛宴!

*同福客栈……你们加诸我身的屈辱……明日……我将百倍奉还!用你们的血……来洗刷!*

他蜷缩在冰冷的地面上,黑暗中,嘴角咧开一个无声的、狰狞到极致的笑容。病痛似乎都被这复仇的火焰暂时压制。他等待着……等待着明日午时三刻,那场注定到来的……血色风暴。

清晨的阳光,带着一种虚假的平静,照进同福客栈。佟湘玉果然如庄仕洋所料,念叨着庙会东西便宜,要带着李大嘴去“大采购”。她仔细地锁好柜台暗格,还不忘叮嘱留下的白展堂和郭芙蓉:“看紧点!别让贼偷了!还有秀才!病恹恹的,别让他偷懒!该干的活一样不能少!”

白展堂拍着胸脯保证:“掌柜的放心!有我在,一只苍蝇也别想飞进来!” 郭芙蓉则挥了挥拳头:“谁敢来?排山倒海等着他!”

庄仕洋(吕轻侯)靠在柜台旁,脸色依旧苍白,左颊的肿胀消了些,但依旧明显。他低垂着眼帘,掩饰着眼底深处翻涌的冰冷和疯狂,用一种极其虚弱、带着病气的语调回应:“掌柜的……放心……小生……定当恪尽职守……” 那“恪尽职守”四个字,在他心中咀嚼,充满了恶毒的讽刺。

佟湘玉和李大嘴的身影消失在喧闹的街口。客栈瞬间安静了许多。白展堂倚着门框,有一搭没一搭地打着哈欠,警惕性显然不高。郭芙蓉则如庄仕洋所愿,去了后院空地,继续她每日不辍的“排山倒海”练习,呼喝声隐隐传来。

庄仕洋的心跳,随着日头的升高,越来越快。他拿着抹布,在离大门不远的一张桌子旁,机械地擦拭着,动作缓慢而僵硬。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热的气息,那不是高烧,而是内心疯狂燃烧的复仇之火和巨大的紧张。

时间,在死寂般的等待中,被拉得无比漫长。每一刻都像一个世纪。他死死盯着门口,盯着日头投下的影子,心中默数着时辰。

午时……一刻……两刻……

终于!午时三刻!

客栈大门外原本喧嚣的街道,似乎在这一刻诡异地安静了一瞬。

紧接着——

“哐当!!!”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同福客栈那扇不算厚重的木门,如同被攻城锤击中,瞬间爆裂开来!木屑纷飞,烟尘弥漫!

一个高大、披头散发、衣衫褴褛的身影,如同从地狱爬出的魔神,带着一股令人窒息的凶煞之气,踏着破碎的门板,一步跨入大堂!

正是姬无命!

他双目赤红,布满了疯狂的血丝,脸上带着一种极度亢奋的、扭曲的笑容,口水甚至不受控制地从嘴角流下。他手中并无兵刃,但那青筋暴突、骨节粗大的双拳,却散发着比任何利器都更令人胆寒的杀气!他贪婪而暴戾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刀锋,瞬间扫过空荡荡的大堂,最后定格在离门口最近、已经吓得魂飞魄散、如同石化般的白展堂身上!

“钱!秘籍!交出来!” 一声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嘶吼,裹挟着浓烈的血腥味和疯狂,瞬间撕裂了客栈虚假的宁静!

同福客栈,陷入前所未有的恐慌!

白展堂被这突如其来的、狂暴的杀气和那破碎的大门吓得魂飞魄散,身体僵硬,连逃跑的本能都忘了,只剩下牙齿格格打颤的声音。

后院的呼喝声戛然而止,紧接着是郭芙蓉又惊又怒的厉喝:“谁?!”

柜台后的庄仕洋(吕轻侯),在门破的巨响中,身体猛地一颤,手中的抹布无声滑落。他脸上瞬间褪去所有血色,露出极致的“惊恐”,身体如同风中落叶般瑟瑟发抖,下意识地就往柜台后面缩去,仿佛要寻找庇护。

然而,在他缩向柜台阴影的瞬间,他的目光,却极其隐晦、极其快速地与门口那尊凶神的目光,在空中交汇了一瞬!

那眼神,不再是窗后的暗示,而是赤裸裸的确认和……催促!

他的嘴唇无声地开合,用只有姬无命能看清的口型,吐出了两个冰冷如刀的字:

“动手!”

然后,他整个人如同受惊的兔子,彻底缩进了柜台的最深处,双手抱头,蜷缩成一团,身体剧烈地颤抖着,发出压抑的、充满“恐惧”的呜咽声,完美地扮演着一个被吓破胆的、无用的书生。

但在他那低垂的、被手臂遮挡的脸上,在那片无人可见的阴影里,一抹冰冷、扭曲、带着毁灭快意的狞笑,如同毒花般,悄然绽放。

风暴,终于降临!而点燃这场风暴的引信,此刻正躲在角落,等待着欣赏他精心策划的……血色狂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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