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的梆子声刚过,沈瑜便悄无声息地翻入沈府后院。她刚落地,就听见一声压抑的惊呼。
"小姐!"青杏从暗处冲出来,脸色煞白,"您可算回来了!老爷半个时辰前回府,问起了您,奴婢只说您喝了安神汤早早睡下了。"
沈瑜心头一紧,迅速脱下沾了血迹的外袍塞给青杏:"处理掉。"她低头嗅了嗅袖口,确认没有血腥味后,才快步走向闺房。
"小姐,您身上......"青杏跟上来,声音发颤。
"不是我的血。"沈瑜简短回答,从怀中掏出那块染血的布条,就着烛光仔细查看。布条边缘参差不齐,像是从某件衣物上撕下来的,血迹已经干涸,但依稀能辨认出几个歪斜的字迹。
"军饷...五...李..."她轻声念出,眉头紧锁。
青杏递上热毛巾,沈瑜这才发现自己的手指在微微发抖。方才巷子里赵明德中箭倒下的画面在脑海中挥之不去——那支弩箭来得太快、太准,绝非寻常杀手所为。
"备水,我要沐浴。"沈瑜深吸一口气,"另外,明日一早去打听一下,最近京城可有姓李的大人府上出了什么事。"
青杏欲言又止,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温热的水流冲刷着身体,沈瑜的思绪却越发清晰。兄长失踪、赵明德被杀,还有这块意义不明的血书......所有线索都指向一个她尚看不清的阴谋。而今日在聚贤楼出手相救的那位锦衣卫大人,又为何要帮她?
她闭上眼,那人挺拔如松的身影浮现在眼前——墨色锦袍在打斗中猎猎作响,剑锋划出的弧线凌厉而不失优雅。最令她心惊的是那双眼睛,如鹰隼般锐利,仿佛能洞穿一切伪装。
"他看穿我了。"沈瑜蓦地睁开眼,水花四溅。那人必定识破了她的女儿身,却选择保持沉默,这是为何?
次日清晨,沈瑜换上素色衣裙,正准备去给父亲请安,却见青杏匆匆跑来。
"小姐,老爷天没亮就被宫里的人叫走了!"青杏压低声音,"来传话的是御前的人,脸色很不好看。"
沈瑜心头一紧:"可说了是什么事?"
"只听那公公提了一句边关军饷账目什么的......"青杏摇头,"对了,您让打听的事有消息了。京城姓李的大人不少,但最近出事的只有户部尚书李崇义大人——听说他前几日遇刺,所幸只伤了手臂。"
"李崇义?"沈瑜瞳孔微缩。兄长临行前曾提过,此次军饷调拨正是由户部负责。
她快步走向书房,翻出兄长留下的笔记。在一页不起眼的角落,她发现了几个潦草的小字:"商队有异,疑与李有关。"
"商队......"沈瑜若有所思。兄长奉旨前往边关时,确实有一支商队同行,据说是运送药材的。
"青杏,备男装。"沈瑜合上笔记,眼中闪过一丝决然,"我要去查查那支商队的底细。"
西市的"醉仙楼"是商旅聚集之地。沈瑜换了身靛青色直裰,以"俞公子"的身份要了二楼临窗的雅座。从这个角度,她能清楚看到对面"隆昌货栈"的动静——据她打听,那正是护送军饷的商队落脚处。
货栈门前车马往来不绝,几个伙计正忙着装卸货物。沈瑜观察良久,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进出货栈的商人大多身材魁梧,步伐沉稳,不像是常年行商的买卖人,倒像是......行伍出身。
"这位公子,可否拼个桌?"
一个低沉的男声突然在耳边响起。沈瑜心头一跳,转头看见一张熟悉的面孔——正是昨日聚贤楼中那位墨衣公子!今日他换了一袭月白色长衫,腰间悬着一块羊脂玉佩,看起来就像个寻常的富贵公子。但那双眼睛,沈瑜绝不会认错。
"请便。"她强自镇定,声音刻意压低。
男子从容落座,给自己斟了杯茶:"在下姓裴,家中行七,人称裴七郎。昨日在聚贤楼得闻公子琴艺,念念不忘,不想今日竟有缘再见。"
沈瑜心跳加速——他在试探她!她谨慎回应:"裴公子谬赞了。在下俞玉,不过粗通音律,不值一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