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瑜哑然。原来自己一直以来的伪装，在他眼中不过是场儿戏。

外面脚步声越来越近。裴琰拉着她躲到一堆染缸后面："别出声。"

透过缸缝，能看到一队官兵闯入厂房，为首的正是五城兵马司的赵指挥。他们四处搜查，最近时距离两人藏身处不过十步。

"仔细搜！尚书大人说了，偷盗朝廷机密的重犯就在这一带！"赵指挥高声喝道。

一名兵丁走近染缸区，用长矛胡乱戳刺。沈瑜屏住呼吸，紧贴裴琰。他的胸膛坚实温暖，心跳平稳有力，莫名让人安心。

"头儿，这边没有！"兵丁们陆续回报。

赵指挥骂了句脏话："继续搜！他们跑不远！"

待官兵离去，两人才松了口气。沈瑜这才发现，不知何时，裴琰的手一直护在她背后，防止她被粗糙的缸壁刮伤。

"多谢。"她轻声道，稍稍拉开距离。

裴琰收回手，神色恢复冷峻："李崇义与五皇子勾结，将军饷中的黄金私吞，用于收买边关将领。令兄发现了这个秘密，所以被追杀。"

"你有证据吗？"沈瑜急切地问。

"有，但不够。"裴琰沉声道，"今日这张密码纸是重要线索，但仍需更多证据，尤其是能直接指向五皇子的铁证。"

沈瑜咬了咬唇："我父亲说，皇上只给了三日限期......"

"明日是最后一天。"裴琰打断她，"皇上今早已下密旨，若明日仍无结果，就要拿你父亲问罪。"

沈瑜如坠冰窟。她原以为找到线索就能洗清冤屈，却不料时间所剩无几！

"那我们......"

"先离开这里。"裴琰起身，警惕地观察四周，"我带你去个安全的地方。"

两人潜出染坊，专走小巷。途中，裴琰在一处隐蔽的墙角留下暗记。不多时，一辆不起眼的马车驶来，接上他们。

马车内，沈瑜终于有机会整理衣衫。她束起长发，用裴琰给的帕子擦净脸。裴琰则取出一套干净的男装递给她："换上，免得引人注目。"

沈瑜背过身去更衣，听到身后裴琰也在处理伤口。布料摩擦声和偶尔的闷哼让她心头微紧。换好衣服转身时，她看到裴琰已草草包扎好手臂，正展开那张密码纸研究。

"能破解吗？"她凑近问。

裴琰点头："这是一种军中密语，黄金数量、时间、地点都有记录，但接收人用了代号。"他指向一处符号，"这个'金蝉'，应该就是五皇子的代号。"

马车突然停下。裴琰掀帘一看，眉头微蹙："到了。"

这是一座不起眼的小院，位于城西平民区。院内陈设简朴但干净，正厅里已有人在等候——是两名身着便装的锦衣卫校尉。

"大人！"见裴琰进来，两人立刻行礼。

裴琰摆手："情况如何？"

"李府加强了戒备，五皇子府也是。"较年长的校尉回道，"另外，皇上今早召见了五皇子，密谈了近一个时辰。"

裴琰冷笑："贼喊捉贼。"他转向沈瑜，"这位是沈姑娘，沈瑾的妹妹。从今日起，她在此暂住，你们负责保护。"

两名校尉面露讶异，但很快收敛："遵命。"

沈瑜却上前一步："不行！我父亲明日就要被问罪，我不能躲在这里！"

"你回去也救不了他。"裴琰声音冷硬，"反而会把自己搭进去。"

"那我也不能坐以待毙！"沈瑜倔强地抬头，与裴琰对视，"既然知道'金蝉'是五皇子，我们何不......"

"没有证据，动不了皇子。"裴琰打断她，"我会想办法，你先在此安顿。"

他转向两名下属交代了几句，便要离开。沈瑜一把抓住他的衣袖："等等！"

裴琰回头，只见沈瑜从腰间解下那个安神香囊，塞入他手中："你的伤......小心。"

裴琰怔了怔，冷峻的面容微微松动。他轻轻点头，将香囊收入怀中，转身离去。

待裴琰走后，年长的校尉——他自称姓韩——为沈瑜安排了厢房。房间虽小，但整洁舒适，窗前甚至摆着一盆兰花。

"沈姑娘且休息，有事随时唤我。"韩校尉恭敬道。

沈瑜道谢，待他退出后，立刻取出那张密码纸细细研究。兄长冒死留下的线索，必定还有其他玄机。她反复查看纸片正反面，甚至对着阳光观察，却一无所获。

窗外日影西斜，沈瑜揉了揉酸胀的眼睛。突然，她注意到纸角有一个极小的墨点，像是无意中沾染的。但当她用手指轻搓时，墨点竟微微晕开——是新鲜的！

沈瑜心跳加速，取来一杯水，用指尖蘸湿，轻轻涂抹墨点。渐渐地，墨迹下浮现出几个极小的字："慈恩寺，地宫，金蝉蜕。"

"慈恩寺......"沈瑜喃喃自语。那是京城西郊的皇家寺院，寻常人不得入内。兄长为何指向那里？

正当她思索时，院外突然传来一阵嘈杂。沈瑜警觉地贴近窗缝，只见韩校尉正与一名陌生男子低声交谈，神色紧张。那人从怀中取出一封信，韩校尉看后脸色大变，匆匆向屋内走来。

沈瑜迅速藏好密码纸，刚坐回桌前，韩校尉便敲门而入。

"沈姑娘，出事了。"他声音沉重，"沈府被抄，沈大人已被锦衣卫拿下！"

卷二（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