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王府的日子如同院中那方莲池的水,表面平静无波,底下却暗流涌动。沈清漪接手表小姐的治疗后,每日晨昏定省,亲自煎药施针,不敢有丝毫懈怠。表小姐名唤柳如烟,是萧景珩母族远亲的孤女,三年前投奔王府,不久便一病不起。
这日午后,沈清漪正为柳如烟施针,银针缓缓刺入穴位,柳如烟苍白的脸上渐渐有了些许血色。
“王妃娘娘的医术,比太医院的医正还要高明。”柳如烟轻声说道,眼中带着感激。
沈清漪微微一笑,手下动作不停:“不过是些家传的皮毛罢了。倒是表妹这病,来得蹊跷。”
柳如烟眼神闪烁了一下,垂下眼帘:“许是如烟福薄,受不住京城的贵气。”
沈清漪不动声色地收起银针,状似无意地问道:“我瞧表妹窗台那盆玉簪花倒是别致,不知是从何处得来的?”
柳如烟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轻声道:“是去年生辰时,太子妃赏赐的。说是南诏进贡的稀罕物,花香有宁神之效。”
沈清漪心中一动。那玉簪花她早已查验过,花泥中掺有微量“醉芙蓉”,此毒长期嗅闻会使人气血渐衰,与柳如烟的症状恰好吻合。太子妃赏的花,太医院开的药,这其中关联,耐人寻味。
“太子妃待表妹倒是体贴。”沈清漪语气平淡,手下却仔细记录着柳如烟的脉象变化。
柳如烟轻轻咳嗽两声,声音微弱:“太子妃仁厚,时常派人送来些衣物吃食。只是我这身子不争气,辜负了她一番好意。”
正说着,门外传来脚步声。萧景珩一身朝服未换,显然是刚下朝就直接过来了。他站在门口,目光先落在沈清漪身上,见她正在收拾药箱,才转向柳如烟。
“今日感觉如何?”他的声音依旧冷清,但比起平日少了几分凌厉。
柳如烟挣扎着要起身行礼,被萧景珩抬手制止。“多谢表哥关心,如烟觉得好多了。王妃娘娘医术高明,这几日咳嗽都减轻了许多。”
萧景珩的目光再次落到沈清漪身上,这次带了几分审视。“有劳王妃了。”
沈清漪福身行礼:“这是妾身分内之事。”她抬头时,正好对上萧景珩深邃的眼眸。那双总是冷若寒星的眼睛里,此刻竟有一丝她看不懂的情绪。
三人又说了会儿话,多是柳如烟在说,萧景珩偶尔应一声,沈清漪则安静地在一旁配药。直到侍女端来汤药,萧景珩才起身离开,临走前看了沈清漪一眼:“王妃随本王来。”
沈清漪心中忐忑,不知他单独唤自己所为何事。随着萧景珩穿过回廊,来到书房。这是他第一次允许她进入他的书房。
书房内陈设简洁,除了一排排书架,最显眼的便是墙上悬挂的一幅边塞地图,上面密密麻麻标注着驻军布防。沈清漪迅速扫了一眼,便垂下目光,不敢多看。
“坐。”萧景珩指了指窗边的梨花木椅,自己则走到书案后坐下。他从抽屉中取出一本医书,推到沈清漪面前。“这是前朝御医编纂的《奇症录》,或许对表妹的病有帮助。”
沈清漪接过书,翻看几页,心中震惊。这书中记载的几种毒症,竟与柳如烟的症状有七八分相似。她抬头看向萧景珩,只见他正静静地看着她,仿佛在等待她的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