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业啦

六月的风裹着粉笔灰的味道，何江柠蹲在花坛边系鞋带，指甲掐进掌心。远处单杠下，孙予安正把篮球砸向水泥地，白校服下摆被风掀起，露出一小截腰侧的皮肤。她慌忙低头，却发现帆布鞋上爬满了香樟叶的影子。

"快排队！摄影师要来了！"班长的喊声让她猛地站起来。队伍在国旗杆下排开时，她故意往后缩了三步，直到看见孙予安的后脑勺停在第三排，才敢把发梢别到耳后。阳光突然从云层里漏出来，正巧泼在他的鼻子上显得鼻子更高挺了，在加上头发微卷，在阳光下头发显的黄黄的真是好看，连他校服上的褶皱都镀了金边。

何江柠盯着他，直到苏苏在旁边捅她："你脸怎么这么红？"她伸手去摸，指尖烫得像刚碰过烧水壶。摄影师的喇叭响起时，孙予安忽然转身，篮球鞋蹭过地面发出吱呀一声。何江柠慌忙低头看脚尖，却在睫毛颤动间，看见他朝这边笑了笑——嘴角的梨涡里盛着半颗晃眼的光斑。

纸飞机抛向天空的刹那，何江柠的纸飞机被风卷到了双杠下。她跑过去时，正撞见孙予安弯腰去捡，手指尖几乎要碰到同一片帽檐。他抬头时，额前的碎发扫过她手背，带着薄荷糖的凉意。"给。"他把纸飞机递给她，掌心的汗渍在帽檐晕开浅浅的印子。

何江柠往回走，听见几个女生在议论："孙矛安要去市一中呢。"她的脚步顿了顿，校服口袋里的同学录被攥得发皱，那页写着"最想对他说的话"的纸，至今只画着团歪歪扭扭的向日葵。

拍完毕业照回到教室后，何江柠攥着同学录的手指发白。唐小棠在旁边扯她袖子："快把笔借我，江跃非要在我本子上画奥特曼。"她低头翻笔袋，余光却看见孙予安靠在梧桐树上，正接过江跃递来的冰镇汽水。

阳光穿过玻璃瓶，在他侧脸流淌成晃动的光斑。何江柠盯着他喉结滚动的弧度，指甲在纸页上戳出个小洞。唐小棠突然伸手抽走她的同学录："哎呀你发什么呆，该让孙予安写了！"

空气突然凝固。何江柠看着唐小棠把本子拍进孙予安怀里，他垂眸时睫毛在眼下投出小片阴影。"写什么？"他转着笔问。她张了张嘴，却被唐小棠抢了话："当然是写毕业祝福啦，快写快写！"

何江柠盯着他在纸页上落下第一笔，心跳声盖过了远处的欢闹。字迹很工整，最后却画了个歪歪扭扭的笑脸。"给。"他把本子递回来时，指尖擦过她手腕，带着汽水罐的凉意。

"我去买冰棍！"唐小棠拽着江跃跑开，树荫下突然只剩他们两个。何江柠盯着那行字，喉咙发紧："孙予安...你暑假..."话没说完，教导主任的哨声突然响起。他往后退半步，校服后摆扫过她手背："我得去帮老师搬器材了。"

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教学楼拐角，何江柠翻开同学录，却发现那页纸被撕掉了。唐小棠举着冰棍蹦回来："江跃说要给你画超级赛亚人，我就..."话音戛然而止——何江柠盯着远处孙予安手里的同学录，他正一页页地翻，指尖停在某个空白处，突然笑了。

风卷起操场的碎纸屑，何江柠弯腰去捡，却看见孙予安的影子在阳光下伸过来。他手里捏着半截断了的红绳，正是她昨天落在篮球架下的发绳："你的？"

蝉鸣突然变得很轻，何江柠的脸烧得厉害。远处唐小棠在喊："江柠！该拍宿舍合照了！"她接过发绳，却摸到他指尖残留的温度。转身时，听见身后传来纸张翻动的声音——是他在补写那页被撕掉的祝福。

远处合欢树簌簌地落着粉花，孙予安的背影已经融进人群。何江柠摸了摸发烫的耳垂，忽然发现衣服里夹着片银杏叶，叶脉间还沾着半粒没融化的冰糖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