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函瑞在药庐里，看似在摆弄药材，心思却转得飞快。
城西乱葬岗发现小太监尸体的消息，他“恰好”从守卫闲聊中听到了。
是机会。
他脸上依旧维持着那副因被太子斥责而有些蔫蔫的、惹人怜爱的模样，低垂着眼睫，仿佛还在为“小废物”三个字难过。
但那双清澈眼眸深处，却是一片冰冷的算计。
那个死掉的小太监身上，很可能有线索。不一定是“春风醉”本身，但或许有接触过的痕迹，沾染的气味，甚至指甲缝里残留的细微粉末。
只要能弄到一点点样本，他就能逆向推导出更多信息。
这不仅能洗清自己“办事不力”的嫌疑，更重要的是，他能掌控住这药的特性，这是对付目标的利器。
他的目标，从来就不只是帮太子对付王橹杰。
太子的老师，那个道貌岸然、满口仁义道德却曾将他家族推入深渊的太傅，才是他真正要除掉的人。
而太子张桂源，是他最好用的刀。他需要这把刀更锋利，也更听他的话。
夜色渐浓。张函瑞收拾了一个不起眼的小布包，里面是特制的药粉、手套、以及几个小巧的玉瓶。
他像只灵巧的猫，利用对东宫守卫换班时间和巡逻路线的熟悉，悄无声息地溜了出去，身影迅速融入京城的阴影中，直奔城西乱葬岗。
张桂源在书房焦躁地踱步。王橹杰步步紧逼的坏消息让他心烦意乱。侍卫突然来报张函瑞不见了的消息，更是火上浇油。
“不见了？！”
张桂源猛地转身，眼神锐利。
“什么时候？怎么出去的？你们都是死人吗？！”
他心头涌上一股强烈的烦躁和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担忧。
那个小药师，虽然笨了点，但对他很重要。这种时候跑出去，万一落到王橹杰手里就麻烦了。
“给孤找！”
张桂源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和不易察觉的急切。
“立刻！封锁消息，秘密去找！掘地三尺也要把他给孤平安带回来！要是他少了一根头发……”
他没说下去，但那冰冷的眼神让侍卫浑身一凛。
“是！殿下！”
侍卫领命，飞快退出去安排人手。
张桂源一拳砸在书案上。计划不顺，麻烦不断，现在连那个唯一能让他心绪稍平的小药师也添乱。
他烦躁地揉着眉心，第一次感到事情有点脱离掌控的无力感。
城西乱葬岗，夜风呜咽，腐臭和死亡的气息弥漫。张函瑞屏住呼吸，用浸了药水的布巾掩住口鼻，动作迅捷而精准。
他避开了几处可能有暗桩的地方，凭借药粉驱散蝇虫，很快找到了那个目标小太监的尸体。
他戴上薄手套，眼神冷静得可怕，完全不见平日的怯懦。他仔细地翻检着尸体衣物、头发、指甲缝……不放过任何可能的痕迹。
终于，他在尸体紧握成拳、僵硬的手指内侧，发现了一小块极其微小的、几乎与泥土混为一体的深褐色碎瓷片。
上面沾着一点难以察觉的湿润痕迹，带着一丝极淡的、几乎被尸臭掩盖的奇异甜香。
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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