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的新安市科技园区，暴雨砸在玻璃幕墙上，像无数只手指在急促叩门。林默盯着电脑屏幕，光标在黑暗中闪烁成一个孤独的白点。办公区只剩下他这盏孤灯，键盘敲击声混着窗外的雨声，像是某种无人倾听的哀歌。
指缝里夹着的薄荷糖包装袋已经被捏得皱巴巴。桌上散着三个空糖盒，绿白相间的包装纸在冷光灯下泛着惨淡的光。林默扯出第四个盒子，倒出两粒扔进嘴里，清凉的刺激感顺着喉咙往下蹿，却驱不散盘踞在太阳穴的钝痛。
"垃圾代码。"他对着屏幕骂了句，声音嘶哑得像砂纸摩擦。系统监控窗口突然弹出红色警报，防火墙提示检测到异常数据流。指尖在键盘上悬了悬，林默点开日志文件，目光快速扫过那些翻滚的字符。
又是哪个实习生写的爬虫没关好？这种小事本该过滤掉，可当那串加密编码跳进视线时，林默捏着鼠标的手突然僵住。后颈的汗毛根根竖起，像有冰冷的细针刺进去。
这个编码模式……不可能。
林默的心跳骤然加速，血液冲上头顶又瞬间沉到脚心。他死死盯着屏幕上由0和1组成的数据流，那些数字在视网膜上扭曲旋转，最终定格成一只蜘蛛的轮廓——黑色的腹部长着八点荧光，触须由二进制码编织而成。
"织网者"。
这个代号像把生锈的锥子，猛地凿开林默记忆深处的某个角落。他记得这个图案，记得这个加密方式，记得原剧中第5集里那个戴着金属义眼的连环杀手。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薄荷糖的清凉感变成了苦涩的胆汁味。
手指开始不受控制地敲击键盘，指令一行行跳出：破解程序、端口映射、抓包分析。林默咬着下唇，尝到淡淡的血腥味。分屏界面左侧，蜘蛛图案逐渐清晰；右侧，乱码正在被翻译成坐标数据。
当地图软件加载出定位点时，林默倒吸一口冷气，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新安美术馆，rooftop咖啡厅，经纬度精确到小数点后六位。这个地方，这个场景……他记得太清楚了。
裴渡穿着那件驼色风衣坐在临窗位置，面前摊开的画册上是铅笔画的城市剪影。玻璃突然碎裂的慢镜头，飞溅的血珠染红白纸黑画，骆为昭撞开门时失控的嘶吼声……这些画面在林默脑海里炸开，像恶性肿瘤一样疯狂增殖。
"不……"他低声喃语，猛地伸手抓过桌上的水杯灌了一大口，冷水顺着下巴流进衣领，激得他打了个寒颤。必须确认，必须搞清楚是不是巧合。林默调出另一个窗口，指尖在键盘上敲出一串复杂指令。
灰色地带的查询程序启动，屏幕上闪过一连串代理服务器的IP地址。裴渡作为协会会员的公开行程表缓慢加载出来，置顶条目赫然写着：明日14:00，新安美术馆《城市记忆》画册签售会。
林默砰地合上笔记本电脑，椅子腿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尖叫。他双手撑着桌面，大口喘着气，视线扫过空荡的办公区。应急通道的绿色标牌在黑暗中泛着幽光，电梯厅的指示灯像只窥视的独眼。
不能让历史重演。这句话在胸腔里冲撞，撞得他肋骨生疼。他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他本该只是个旁观者，可当那些鲜活的生命变成数据流里的坐标时，某种沉重的责任感死死压住了他的肩膀。
林默从抽屉里掏出U盘，外壳是磨砂黑色，普通得像路边摊十块钱三个的便宜货。他插在电脑后面的接口，屏幕重新亮起。加密邮件已经编辑完成，收件人是那个在暗网论坛注册的临时邮箱——特别调查处的技术部门监控着这个地址，这是他从原剧细节里抠出来的救命稻草。
"织网，结丝，目标在网中央。白鸽将染血，时间：沙漏第十五粒沙落下。"
他用了"织网者"案件里只有内部人员才懂的暗语。裴渡外号"白鸽"，沙漏第十五粒沙对应十四点整。信息不能太直白，否则安全性会大打折扣；但也不能太隐晦，错过预警时间一切都白费。
林默将邮件加密后存入U盘，然后启动了虚拟机。另一个U盘被他扔进脚下的金属垃圾桶，打火机的火苗窜起蓝色的火焰，塑料外壳扭曲融化，散发出刺鼻的气味。他看着那个代表第二方案的U盘在火中化为灰烬，心脏跳得像要冲破胸膛。
删除所有操作记录，恢复系统日志，伪造服务器受潮的故障报告。每一步都必须精准无误，他就像在钢丝上行走，脚下是万丈深渊。当电脑恢复到刚下班时的状态，林默抓起黑色连帽衫和帆布包，最后检查了一遍工位——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仿佛刚才的紧张与疯狂只是幻觉。
推开安全通道的门，霉味混杂着雨水的潮气扑面而来。楼梯间的声控灯随着脚步亮起又熄灭，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林默数着台阶，一步，两步，三步……节奏稳定的步伐能让他保持清醒。
走出办公楼旋转门的瞬间，暴雨像块玻璃砸在脸上。冰冷的雨水顺着额发流下，糊住了视线。林默把连帽衫的帽子拉得很低，几乎遮住半张脸，双手插在口袋里，左手紧紧攥着那枚U盘，金属外壳的棱角硌得掌心生疼。
他沿着街边行走，刻意避开路灯的光晕，专挑广告牌和垃圾桶投下的阴影。湿漉漉的地面倒映着霓虹灯光，红的黄的蓝的，扭曲成一片光怪陆离的沼泽。每走几步就回头看一眼，确认没有尾巴。
雨幕中传来汽车驶过的哗哗声，轮胎卷起的水花溅在脚踝上，冰冷刺骨。林默缩了缩脖子，加快脚步穿过三个街区。特别调查处大楼的轮廓在雨雾中若隐若现，蓝色的警灯有节奏地闪烁，像某种沉默的呼吸。
对面街角的24小时便利店亮着惨白的灯光，像漂浮在黑暗海洋中的孤岛。林默推门而入，门上的风铃发出清脆的响声，与店内的轻音乐格格不入。收银台前的打工妹趴在柜台上打瞌睡，口水浸湿了蓝色制服的袖口。
"欢迎光临……"她含糊不清地嘟囔着，头也没抬。
林默径直走向冰柜，假装挑选饮料。玻璃门上凝结着水珠，他用手指擦出一小块透明区域，透过这个圆形的窥视孔观察对面的大楼。调查处的正门有两个警卫在来回走动，侧门相对冷清，只有一个老式信报箱孤零零地钉在墙上。
手机震动了一下，屏幕亮起显示时间：3:47。距离换班时间还有13分钟，林默记得原剧中警卫换班时会有三分钟的监控死角。他从冰柜里拿了瓶可乐，拧开喝了一大口，气泡在喉咙里炸开，带着呛人的甜。
雨势似乎小了些，变成细密的雨丝斜斜地织着。林默站在窗边，目光锁定那个墨绿色的信报箱。突然，一辆双层巴士缓缓驶过，庞大的车身暂时挡住了调查处大楼的入口。就是现在！
林默几乎是贴着地面滑出去的，冰凉的雨水瞬间浸透了裤腿。他冲到信报箱前，右手从口袋里掏出那个藏在可乐瓶里的U盘——瓶底被他用针扎了个小孔，喝完饮料后正好可以塞进U盘，再用蜡封住洞口。
手指有些僵硬，好几次都没对准投信口。雨丝打在脸上，像无数根细针在扎。终于，可乐瓶顺着投递口滑了进去，发出轻微的碰撞声。林默迅速转身，压低帽檐往回走，心脏在胸腔里擂鼓。
回到便利店时，打工妹依然在打瞌睡。林默拿了包纸巾走到收银台，扫码付款，整个过程动作流畅自然，没有丝毫停顿。他接过找零，转身准备离开，目光不经意扫过墙角的监控摄像头。
就在这时，口袋里的手机再次震动起来，屏幕亮起。林默掏出手机查看新邮件提醒，就在点亮屏幕的一瞬间，他瞳孔猛地收缩——黑色的屏幕表面像面镜子，清晰地映出身后便利店天花板上的监控摄像头，那个本该处于待机状态的红点，此刻正亮得刺眼！
有人在监视他。
这个念头像道惊雷劈在林默头顶。他站在原地，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便利店的轻音乐还在流淌，打工妹的鼾声若有若无，门外的雨不知何时又大了起来，敲打着玻璃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但林默什么都听不到了。他的世界里只剩下那个红色的光点，像只恶毒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的后背。是巧合？还是从他开始破解数据时就已经被盯上了？警告已经发出，可是他自己……却掉进了另一个陷阱？
林默缓缓握紧手机，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他没有回头，脚步平稳地走出便利店，重新步入那片无尽的雨幕中。只是这一次，他感觉自己像只被蛛网缠住的飞蛾，每挣扎一下，就被缠得更紧。
暴雨模糊了视线，也模糊了方向。林默站在街角，抬头望向特别调查处大楼的方向。那些亮着灯的窗口里，是否有人已经发现了那个特殊的可乐瓶？裴渡明天还会去美术馆吗？最重要的是，那个监视着他的人，究竟是谁？
雨水顺着帽檐滴落，在下巴上汇成小溪。林默摸向口袋里的薄荷糖罐，指尖触到冰凉的金属外壳时，才发现自己的手一直在不受控制地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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