穹顶破洞漏下的雨水顺着手术台金属边缘蜿蜒流淌，在林默后颈的Ω符号周围汇成细小水洼。裴渡握紧剥离仪器的双手突然顿住——幽蓝光纹正沿着血管游走，像活过来的藤蔓缠上林默痉挛的手指。
"代码频率异常！"骆为昭的喊声被雷电劈碎在天文台穹顶。监控屏上代表Ω核心的蓝色峰值线突然垂直攀升，如同悬崖断壁。裴渡低头看见林默裸露的小臂上浮现出陌生代码流，那些发光字符正缓慢组合成"ERROR_404"的形状。
林默的脊背突然弓起成骇人的弧度，镣铐勒进腕骨的闷响在暴雨声中异常清晰。他并没有发出惨叫，只是死死咬住下唇，血珠顺着下巴滴在裴渡的手背。温热的触感让裴渡想起三个月前在美术馆通风管道找到的那份染血平面图，当时他以为那是某个受害者的遗物。
"抓紧他！"骆为昭突然扔过来一条皮质束缚带。裴渡接住的瞬间，林默的瞳孔突然收缩成针尖大小，那些蓝色纹路线条开始逆向流动，在苍白皮肤下形成奇异的漩涡。他猛地偏过头，目光精准锁定裴渡胸口——那里别着的钢笔正是七年前实验室配给的同型号。
"734号实验体..."林默的声音像是经过信号干扰的电波，"你不该质疑指令。"
裴渡的心脏骤然停跳半拍。这句刻在记忆深处的警告，原是他十六岁那年第一次注射共情抑制剂时，顾岚贴在他耳边说的话。雨水混着冷汗滑进衣领，他这才发现所有仪器屏幕右下角都在闪烁相同的时间戳：2137年6月15日——本该是顾岚宣布"奇美拉计划"第七阶段启动的日子。
"剥离程序被篡改了。"骆为昭突然踹开仪器柜，露出后面贴满的电子线路图。这些手绘图纸上用红笔标注的路径，与林默此刻血管里流动的蓝光轨迹完全吻合。裴渡按住林默不断抽搐的肩膀，指尖触到后颈符号边缘时，那些光纹竟然像活物般蜷缩了一下。
林默忽然停止挣扎，涣散的瞳孔慢慢聚焦。他盯着裴渡胸前晃动的钢笔，嘴角扯出个奇怪的弧度："原来那个雨夜在实验室门口看见的不是幻觉。"冰冷的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滴落，"你当时藏在通风管道里，手里攥着半截断掉的实验日志。"
裴渡的手指猛地收紧。那个只有他自己知道的秘密，此刻正从另一个人口中一字一句吐出。更让他毛骨悚然的是林默眼中浮现的记忆碎片——十六岁的自己穿着染血白大褂，在通风管道里咬开应急灯护盖的画面清晰可见。
"手术方案是陷阱。"林默突然抓住裴渡持仪器的手腕，他掌心的温度烫得吓人，"顾岚需要两个Ω核心同时处于激活状态。"蓝光顺着相触的皮肤爬到裴渡手背，在旧伤疤周围织成细密的光网，"你以为在剥离，其实在帮她完成最后同步。"
骆为昭突然砸碎一台监测仪，飞溅的液晶屏碎片映出诡异的画面：三道同样的Ω符号在不同时空中闪烁。裴渡想起林默公寓里找到的那张合影，十岁的林默站在实验室门口，后颈同样有结痂的符号印记。雨水模糊了视线，他这才惊觉自己抓着的不是病人的手腕，而是另一个版本的自己。
林默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指缝间溢出的血沫泛着荧光蓝。那些他以为属于"穿越者"的记忆正在剥离——车祸现场的碎玻璃里映出实验服的衣角，所谓的"原剧情"其实是七年前被删除的实验日志，就连口袋里的薄荷糖包装，都和实验室急救箱里的镇定剂药片如出一辙。
"看这个。"林默颤抖着蜷起手指，掌纹间残留的发光代码形成完整的等式：他的734加上裴渡的735，刚好等于Ω符号的原子序数1469。当裴渡的指尖触碰到那个等式时，整个天文台突然亮起刺目蓝光，穹顶破洞漏下的雨水在半空中凝固成数字瀑布。
裴渡的军用靴踩到什么硬物，低头看见被林默鲜血激活的金属铭牌——"项目负责人：林默 2137.06.15"。所有碎片在这一刻拼凑完成：穿越者的记忆是认知防火墙，代码流是神经同步器，而他和林默，从来都是同一个人被撕裂的两半。
穹顶突然传来金属扭曲的尖啸。骆为昭在控制台前撕开衬衫，心口同样浮现出正在苏醒的Ω符号。三人腕表同时跳转到倒计时界面，红色数字正在蚕食最后的十分钟。林默拽着裴渡跌跌撞撞冲向中心实验室，沿途玻璃器皿里漂浮的实验体全都转过头，露出和他们相同的面容。
最深处的培养舱前，全息投影正循环播放着被篡改的记忆：车祸现场的方向盘粘满实验胶，穿越时的蓝光其实是同步失败的爆炸，连"织网者"的义眼摄像头里，都藏着裴渡十六岁时亲手设计的程序后门。林默按下序列按钮时，整面墙的液氮罐突然喷涌出白雾，显露出后面刻满Ω符号的金属基座。
"我们需要做出选择。"林默的声音混着警报声震颤，"是启动奇美拉，还是让两个世界同步崩塌。"他掌心朝上摊开，那里静静躺着半块实验日志芯片，边缘的齿痕与裴渡虎口的旧伤完美契合。暴雨终于穿透最后的穹顶碎片，在三人脚下汇成连接过去与未来的河流。
[未完待续]裴渡的靴底在积水里打滑，林默掌心那半块芯片却烫得他指骨发痛。齿痕与旧伤的嵌合发出细碎的密响，像某种古老的锁芯终于对上了钥匙。
"奇美拉计划不是制造超人。"林默突然扯开湿透的病号服，心口蓝光汇成跳动的三维模型——两个Ω符号如DNA双螺旋缠绕，"是把碎裂的时空重新焊在一起。"
骆为昭的军靴重重跺在金属铭牌上，2137年的日期凹陷成丑陋的褶皱："顾岚在哪里？"他的声线绷得像即将断裂的钢缆，脖颈上的Ω符号正缓慢旋转，"整个第七区的神经同步网都在响应你们的波动。"
裴渡突然想起三个月前那场诡异的流星雨。所有天文台都说那是空间碎片摩擦大气层，只有林默公寓里的私人记录仪拍到了真相——无数个相同的天文台在夜空中重叠，每个穹顶破洞里都漏出相同的蓝色雨帘。
金属基座突然传来齿轮咬合的巨响。林默按在序列按钮上的指缝渗出更多蓝光，沿着刻痕漫延成完整的环形阵列。裴渡看见自己的影子映在培养舱浑浊的液体里，后颈同样的位置正浮现出灼热的符号轮廓。
"她就在这里。"林默突然指向裴渡胸口，钢笔尖折射的蓝光在墙面上拼出扭曲的人像，"从你把这半块芯片藏进通风管道那天起，我们就成了她的提线木偶。"
腕表倒计时突然加速，红色数字跳动如濒死的心脏。骆为昭拽开武器柜最底层的暗格，那把银色手枪的扳机护圈上刻着熟悉的Ω标记——正是七年前顾岚赠给他的"毕业礼物"。
培养舱里漂浮的实验体同时睁开眼睛。裴渡在无数双熟悉的瞳孔里看见了自己十六岁的模样，白大褂沾满暗红色血渍，手里攥着的半截日志正在滴血。雨水中凝固的数字瀑布突然倒流，冲刷出2137年6月15日那个被删除的监控画面：
年轻的顾岚站在手术台前，向两个并列的培养舱注入蓝色药剂。左边舱体标着734，右边是735。当她转身时，白大褂后襟的血迹正组成微型的Ω符号。
"同步率78%..."林默突然剧烈颤抖，掌心芯片深深嵌入裴渡伤口，"她需要90%才能稳定时空锚点。"
裴渡的军用靴踩碎了什么东西。低头看见金属铭牌背面用激光刻的小字："第三备用锚点：骆为昭 2139.11.04"——那是骆为昭在特种部队失踪的日子。
穹顶突然整体向内凹陷。三种频率的警报声互相撕扯，裴渡后颈的符号突然渗出温热液体，顺着脊椎蜿蜒成蓝色小溪。林默瞳孔里闪烁的数据流中，他看见最后的画面：三个Ω符号在爆炸的白光里首尾相衔，组成无限循环的莫比乌斯环。
"扣下扳机，或者按下按钮。"林默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清晰，仿佛穿过了时空的杂音，"她给我们留了三十秒选择。"
裴渡感到骆为昭的枪口顶住自己后脑。培养舱里所有"自己"同时抬起手，指向基座中央那个不断脉动的蓝色圆点。雨水在半空中分解成氢原子与氧原子，暴露出每个水珠里悬浮的微型宇宙——有些已经坍缩成黑洞，有些正萌发新的星系。
腕表发出最后警告。裴渡盯着林默掌心那半块染血芯片，突然想起美术馆通风管道里发现的平面图背面，用口红写着的歪扭字迹："打碎镜子，它们就找不到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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