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过后的黄昏，空气湿得能拧出水来。新安科技博物馆的玻璃幕墙像块被打湿的镜子，把昏红的天空揉成一片模糊的血色。裴渡跟着骆为昭撞碎侧门玻璃冲进去时，右掌心的芯片突然烫得厉害，像是有团火在皮肉里烧。
"快点！"骆为昭反手把他拽进前厅，湿漉漉的警服紧贴在身上，显出道道紧绷的肌肉线条。他用枪托砸坏消防通道的电子锁，应急灯滋啦闪了两下，亮出幽绿的光。走廊里弥漫着灰尘和消毒水混合的气味，还有点金属生锈的腥甜。
裴渡靠在墙上喘着气，左手死死按住右手。血从指缝渗出来，顺着手腕流进袖口，把白色衬衫染出一片深色。他能清晰感觉到芯片的轮廓，像块长在肉里的碎玻璃，边缘还在微微震动。
"芯片怎么样？"骆为昭背对着他警戒，后颈的黑色布料已经被血濡湿，映出个模糊的Ω形状。他说话时嗓子有点哑，带着没压下去的焦虑。
"烫..."裴渡咬着牙，汗珠子从额头滚下来，"比在便利店的时候烫得多。你后颈的符号——"
"别管我。"骆为昭猛地转身，手电光照在他脸上，裴渡看见他太阳穴的青筋在跳，"刚才那种情况，林默为什么要让你射穿他？"
这个问题像块冰丢进滚油里。裴渡忽然想起林默消失前塞给他的那张纸条，被雨水泡烂前只来得及看清最后一行：镜中藏门，血为钥。
走廊尽头传来玻璃破碎的声首。骆为昭瞬间举起枪，裴渡的心跳猛地提到嗓子眼。应急灯的绿光在地上拉出长长的影子，像几条扭动的蛇。
"他们追来了。"骆为昭的声音压得极低，枪口微微颤抖，"跟我来。"
裴渡被拽着往前跑，掌心的芯片硌得生疼。走廊两侧的玻璃展柜里摆着各种老旧科技产品，那些布满灰尘的显示屏在应急灯下闪着诡异的光，映出他们狼狈的身影。跑过一个转角时，裴渡眼角余光瞥见某个展柜里的老式电视机屏幕上，闪过一个戴连帽衫的人影——右手插在口袋里，走路有点瘸。
"停下！"裴渡猛地拽住骆为昭。
骆为昭警惕地回头，手电光扫过那些冰冷的展柜："怎么了？"
"没什么。"裴渡摇摇头，不敢确定刚才看到的是不是错觉。林默已经消失了，就在便利店的白光里，像颗融化的薄荷糖。现在他能依靠的只有身后这个男人，这个两次把枪对准他，却又在最后关头犹豫的警察。
转过第二个弯，眼前突然开阔起来。巨大的展厅中央矗立着一个由数百块镜片组成的装置艺术品，镜面反射着彼此的光影，形成一条望不到尽头的长廊。墙上的液晶屏幕闪烁着"全息镜像长廊——探索无限可能"的字样，只是此刻屏幕边缘跳着刺啦的电火花。
"这里地势复杂，适合躲避。"骆为昭推了他一把，两人躲到装置背后的运维通道里。金属格栅地面冰凉刺骨，裴渡湿鞋子踩上去发出吱呀的响声。
骆为昭掏出手机想联系总部，屏幕上却只有一片雪花。"信号被屏蔽了。"他烦躁地把手机塞回口袋，转身靠在金属板上，胸口剧烈起伏着。应急灯的光在他脸上投出深深的阴影，裴渡第一次发现他眼下有那么重的青黑。
"你多久没睡觉了？"裴渡突然问。
骆为昭抬起头，眼神有点恍惚，像是没听清问题。过了几秒他才扯了扯嘴角，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从你和林默从审讯室跑掉那天起。"他顿了顿，声音低下来，"顾岚把所有责任都推给我，说我监管不力，让两个危险实验体逃脱。"
裴渡的心沉了下去。他盯着骆为昭后颈那片逐渐扩大的深色印记，突然想起林默说过的话："骆为昭的共情抑制剂明天到期。"
"骆队，"裴渡往前挪了半步，想看看他后颈的情况，"你得让我看看那个符号——"
"别碰我！"骆为昭猛地后退，撞到金属格栅发出哐当一声。他的眼睛在幽绿光线下显得异常明亮，里面翻涌着裴渡看不懂的情绪——愤怒、恐惧，还有一丝...绝望？
裴渡的手僵在半空。掌心的芯片又开始发烫，这一次更剧烈，像是要烧穿他的手掌。他低头看着血糊糊的伤口，芯片边缘隐约透出蓝光，在黑暗中像只睁开的眼睛。
"它要醒了。"裴渡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顾岚说的锚点同步率...现在是多少？"
骆为昭没有回答。他背对着裴渡，肩膀微微颤抖，像是在极力忍耐什么。裴渡能看见他后颈的衬衫正在渗出血迹，Ω符号的轮廓越来越清晰，边缘甚至泛着淡淡的红光。
展厅里突然传来轻微的嗡鸣声。裴渡警觉地抬起头，看见那些组成镜像长廊的镜片正在缓缓转动，原本杂乱无章的镜面开始形成一条笔直的通道，像是在邀请他们走进去。
"别过去。"骆为昭突然开口，声音沙哑得厉害，"那些镜子有问题。"
裴渡没听他的。某种力量在牵引着他，掌心的芯片像块磁石，被那些转动的镜片牢牢吸住。他一步步走出运维通道，踏上镜面走廊的入口。无数个自己的倒影在镜中延伸开去，每个都举着流血的右手，掌心闪着蓝光。
"裴渡！"骆为昭低喝一声，追了出来。
裴渡停下脚步，回头看他。应急灯的绿光在骆为昭后颈的血迹上流淌，Ω符号已经完全显现出来，边缘渗出的血珠顺着脊椎往下爬，在深色警服上画出弯弯曲曲的线。
"你看。"裴渡举起自己的右手，掌心的芯片蓝光闪烁，"它和你的符号在共鸣。顾岚说得对，我们三个本来就是一体的。"
"放屁！"骆为昭的声音陡然拔高，他握紧配枪，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我们是警察，不是她妈的实验体！"
就在这时，所有镜中的倒影同时动了。它们齐刷刷地转向骆为昭，嘴角咧开相同的弧度，露出诡异的笑容。这些倒影的后颈都印着清晰的编号——736。
裴渡的心脏骤然缩紧。736号，那个在地下停车场自毁的克隆体，那个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弟弟"。
"它们在笑。"裴渡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骆队，镜中的倒影在笑。"
骆为昭没有回答。裴渡猛地转头，看见他正死死盯着某个方向，瞳孔因为恐惧而放大。顺着他的视线看去，裴渡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走廊尽头的最大一面镜子里，站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穿着和裴渡一样的白衬衫，左胸位置被炸开个窟窿，露出森白的肋骨。
是736号。他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裴渡，嘴角还在往下滴着血，右手缓缓抬起，指向裴渡的心脏位置。
"跑！"骆为昭突然抓住裴渡的胳膊，用力往后拽。
裴渡踉跄着后退，掌心的芯片烫得像烙铁。他看见镜中的736号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然后抬起右手，按在镜面上。哗啦啦一阵脆响，所有的镜子同时开始渗出黑色的液体，像是镜面在融化。
"它们要出来了！"裴渡失声喊道。
骆为昭拽着他往回跑，金属格栅地面被踩得咚咚作响。身后传来液体滴落的声音，嗒、嗒、嗒，像有人穿着湿透的鞋子在走路。裴渡不敢回头，他能感觉到那道冰冷的视线一直黏在自己背上，像毒蛇的信子。
运维通道的门就在眼前。骆为昭掏出 handcuffs（手铐）想把门从里面反锁，却发现门锁已经被破坏。他低声咒骂一句，把裴渡推进通道："顺着这个通道一直跑，尽头是消防楼梯。"
"那你呢？"裴渡抓住他的手腕，掌心的芯片烫得惊人。两人接触的地方传来刺眼的白光，裴渡看见骆为昭的瞳孔猛地收缩。
"我断后。"骆为昭的声音异常平静，他挣脱裴渡的手，缓缓举起枪，"记住林默的话，找到打碎镜子的方法。"
裴渡的喉咙哽住了。他看着骆为昭决绝的背影，看着他后颈那个不断渗血的Ω符号，突然想起便利店监控里映出的画面——无数个自己的倒影举着枪，对准镜外的人。
"骆队！"裴渡猛地抓住他的肩膀，把他拽了个踉跄，"小心镜像！它们会模仿你的动作！"
话音未落，身后传来沉重的脚步声。裴渡猛地回头，看见736号已经从镜子里走了出来。黑色的镜面液体顺着他的身体往下淌，在地面汇成一滩小小的水洼。他的左眼闪烁着诡异的蓝光，和裴渡掌心的芯片一模一样。
"两个...锚点..."736号的声音像是无数人在同时说话，嗡嗡地在狭窄的通道里回响，"只差...最后一个..."
他伸出右手，指甲又黑又长，直扑裴渡的脸。骆为昭侧身挡在裴渡前面，举枪就射。子弹穿透736号的胸口，带起一蓬黑色的液体。然而伤口处没有流血，只有更多的镜面碎片从里面掉出来。
"没用的！"裴渡大喊，他想起地下停车场的爆炸，"它是镜像，物理攻击对它无效！"
736号的身体晃了晃，被打穿的胸口开始自动愈合，镜面碎片像磁铁一样重新组合。他的嘴角咧开更大的弧度，左眼的蓝光闪得更亮了。
"找到...钥匙..."他伸出双手，同时指向裴渡和骆为昭，"合为一体..."
地面突然剧烈晃动起来。头顶的应急灯噼里啪啦地往下掉，砸在地上爆出一片火花。裴渡感到右手掌心传来撕裂般的疼痛，低头看见芯片正在缓缓浮出皮肤，蓝光刺得人睁不开眼。
"它要出来了！"裴渡嘶声喊道，试图用左手按住芯片，却被烫得立即缩回手。
736号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身体突然开始扭曲、膨胀，镜面碎片从他体内喷涌而出，射向四面八方。骆为昭把裴渡扑倒在地，碎镜片擦着他们的头皮飞过，钉在对面的金属板上，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
"走！"骆为昭拽着裴渡站起来，两人跌跌撞撞地往通道深处跑。身后传来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裴渡回头瞥了一眼，看见736号已经变成一团由镜面碎片组成的怪物，无数个眼睛在碎片缝隙中眨动，全都盯着他们逃跑的方向。
通道尽头的消防门近在眼前。骆为昭掏出枪对着门锁连开两枪，踹开门冲了出去。外面是博物馆的中庭，巨大的玻璃穹顶下悬挂着数十个显示屏，此刻都在播放着同一段画面——暴雨中的便利店，裴渡举着带血的手，掌心的芯片蓝光闪烁。
"这是...什么？"裴渡喃喃自语。
"顾岚的杰作。"骆为昭的声音阴森森的，"她在向全城直播我们的'觉醒'过程。"
裴渡突然明白了。便利店的监控，博物馆的显示屏，城市里无处不在的摄像头——顾岚一直在看着他们，像看着笼中的实验鼠。
736号的尖叫声从身后传来，越来越近。裴渡转身想跑，却被脚下的什么东西绊了一下，重重摔在地上。掌心的芯片撞到坚硬的大理石地面，传来一阵剧痛。
"操！"裴渡低骂一声，想爬起来，却发现右手被牢牢吸在地上。低头一看，他惊恐地发现地面不知何时变成了一面巨大的镜子，自己的倒影正在镜中对他伸出手。
"抓住他！"骆为昭大喊着冲过来，试图拉起裴渡。
然而已经太迟了。镜中的倒影猛地抓住裴渡的手腕，一股巨大的力量从地底传来，要把他拽进镜子里。裴渡看见倒影的左眼闪烁着蓝光，和736号一模一样。
"它在里面！"裴渡嘶吼着，右手被拽得越来越深，镜子表面像水一样泛起涟漪。
736号的身影出现在通道入口，镜面碎片组成的身体在灯光下闪烁着寒光。他一步步走向他们，每走一步，地面就裂开一道缝隙，镜子从缝隙中蔓延开来。
"完了..."裴渡感到绝望，他的整条右臂已经没入镜中，冰冷的感觉顺着手臂往上爬，"骆队，开枪！射我的手！"
骆为昭猛地抬起头，眼睛红得吓人。他举着枪，手指在扳机上颤抖，却迟迟不敢扣动。
"快开枪啊！"裴渡的声音里带着哭腔，"难道你想看我变成那种怪物吗？"
736号已经走到十米开外，他抬起右手，无数镜面碎片从地面升起，组成一道围墙，挡住了所有退路。
骆为昭的呼吸越来越急促，枪口对准裴渡的手腕，又移开，反反复复。裴渡能看见他眼中的挣扎，像有两个魔鬼在撕扯他的灵魂。
"对不起..."骆为昭突然闭上眼睛，扣动了扳机。
枪声在空旷的中庭回荡。裴渡感到右臂传来一阵灼热的剧痛，不是子弹造成的贯穿伤，而是芯片被击中的感觉。一股难以言喻的力量顺着手臂爆发开来，镜中的倒影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消失不见。
裴渡重重摔在地上，右臂传来阵阵麻木感。他低头看去，芯片已经完全浮出掌心，蓝光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明亮，边缘还沾着点点血迹——骆为昭的子弹擦过他的手掌，并没有击中骨头。
"我故意打偏的。"骆为昭的声音在颤抖，他蹲下来查看裴渡的伤口，手指触到芯片时猛地缩回手，"好烫..."
裴渡抬起头，想说声谢谢，却在看清骆为昭表情的瞬间愣住了。他的搭档正死死盯着自己的身后，瞳孔因为恐惧而放大，嘴巴张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一股冰冷的气息突然从背后传来。裴渡缓缓转过头，看见736号的脸近在咫尺，无数镜面碎片组成的眼睛正直勾勾地盯着他掌心的芯片。
"钥匙...找到了..."736号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笑意。
裴渡感到右手一阵剧痛，736号抓住了他的手腕，镜面碎片组成的手指深深嵌入皮肉。芯片的蓝光瞬间暴涨，刺得人睁不开眼。在耀眼的光芒中，裴渡仿佛看见无数个自己的倒影从镜中走出，排着队走向他。
"不——！"裴渡发出一声绝望的嘶吼。
蓝光吞噬一切的前一秒，他看见骆为昭扑了过来，嘴型似乎在说"对不起"。然后便是无尽的黑暗，以及脑海中响起的无数个声音——
"同步率100%"
"Ω计划最终阶段启动"
"欢迎回来，我的孩子们"
当裴渡再次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躺在冰冷的镜面上。右臂传来阵阵刺痛，掌心的芯片已经完全融入皮肉，形成一个蓝色的Ω符号。他坐起身，看见骆为昭倒在不远处，后颈的符号同样闪着蓝光。
736号不见了踪影，只有满地的镜面碎片在缓缓融化，汇成一滩黑色的液体。裴渡站起身，踉跄着走向骆为昭，却在路过一面镜子时停住了脚步。
镜中的自己左眼闪烁着诡异的蓝光，嘴角挂着一丝陌生的微笑。后颈的Ω符号下方，多了一行小字：736。
裴渡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左眼。冰凉的触感传来，他意识到——
736号没有消失。他只是...变成了自己。
镜子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蠕动。裴渡凑近看去，发现黑色液体正在镜中形成一只巨大的眼睛，瞳孔的形状和他掌心的Ω符号一模一样。
"找到你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薄荷糖的清凉气息。
裴渡猛地回头，看见林默站在中庭入口，右手插在口袋里，嘴角噙着淡淡的微笑。他的左眼同样闪烁着蓝光。
"你..."裴渡感到一阵寒意从脊椎升起。
林默没有回答。他只是缓缓抬起左手，掌心也有一个蓝色的Ω符号。然后，他轻轻地说了一句话，声音轻得像耳语，却清晰地传入裴渡耳中：
"我们才是真正的钥匙。"
镜中的黑色巨眼突然睁开，射出一道强光，笼罩了整个中庭。裴渡感到一阵剧烈的眩晕，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旋转。在失去意识之前，他最后看见的，是林默口袋里露出的半截薄荷糖包装纸，上面印着三个小字——
734号
黑色的液体像活物般顺着裴渡的脚踝往上爬，冰凉的触感让他背脊发麻。他想后退，却发现双脚已经被牢牢粘在镜面上，无数细微的黑色丝线从镜面下探出，钻进他的皮肤。
"它们在吞噬镜像长廊。"林默不知何时站到他身边，鞋底踏碎的镜面碎片在脚下发出清脆的响声。他的左手掌心，Ω符号闪烁着和裴渡相同频率的蓝光，"顾岚说得对，我们三个本该是一体——734、735、736，三枚钥匙同频共振，才能打开那扇门。"
裴渡猛地抽回手，指尖在眼前划过残影。刚才林默靠近时，他清晰地看见对方左眼深处掠过一串代码——和736号死亡前屏闪的蓝光完全一致。
"便利店的监控是你动的手脚。"裴渡的声音干涩发紧，掌心跳动的Ω符号烫得他几乎握不住拳，"林默，你到底是谁？"
中庭穹顶突然传来玻璃碎裂的巨响。骆为昭挣扎着从地上爬起，警帽滚落时露出后颈完全显现的Ω符号，血珠顺着脊椎滴在地上，与蔓延的黑色液体相遇时发出滋滋的声响。他举起枪对准林默，手指扣在扳机上剧烈颤抖。
"别逼我。"骆为昭的声音被电流声切割得支离破碎，瞳孔深处闪过幽蓝的光芒，"顾岚说你们会感染我...共情抑制剂失效的警察会变成和你们一样的怪物。"
林默突然笑出声，薄荷味的气息随笑声扩散开来。他缓缓抬起左手，掌心的蓝光随之增强，整个中庭的镜子碎片开始共鸣般震颤："怪物？骆队，看看你身后。"
裴渡顺着他的视线转身，呼吸骤然停滞。那些原本四散的镜面碎片正在重新组合，在他们头顶形成一张由无数镜片拼成的巨网。每个碎片里都映着不同时空的画面——地下停车场的爆炸、便利店的对峙、审讯室的监控画面，甚至还有裴渡从未见过的，穿着白大褂的自己被绑在手术台上的场景。
"我们不是怪物。"林默的声音变得异常清晰，仿佛直接响在脑内，"是钥匙，也是囚徒。"
骆为昭的枪声撕裂了空气。子弹擦着林默的耳边飞过，击中学生物展台的玻璃罩。福尔马林浸泡的标本在破裂的展柜里晃动，其中一个漂浮的人脑标本上，贴着手写标签：737号实验体。
"啊，看来我们还有个弟弟。"林默偏过头，左眼的蓝光突然变得刺眼，"可惜没能活下来。"
裴渡感到右手传来撕裂般的疼痛，Ω符号竟从中裂开，露出里面错综复杂的电路结构。他惊恐地发现自己的手指正在透明化，骨节处透出淡蓝色的光晕。
"同步开始了。"林默的身影开始扭曲，皮肤下泛起与裴渡相同的蓝光纹路，"顾岚在全城布下了接收器，我们三个的共振会打开维度裂缝...她要把'那个东西'放出来。"
地面突然垂直塌陷。裴渡失重下坠时抓住了一根金属栏杆，视线里骆为昭的身体正在被黑色液体吞噬，只剩警徽在幽暗中闪过最后一道银光。镜面组成的巨网在头顶合拢，折射出无数个林默的笑脸，每个笑脸的左眼都闪烁着734号的蓝光。
"抓紧！"骆为昭的手掌突然从黑色液体中伸出，抓住裴渡的手腕。他后颈的Ω符号正在反向旋转，皮肤像融化的蜡一样剥落，露出下面闪烁的金属骨骼。
裴渡的瞳孔骤然收缩。骆为昭的手腕内侧，有一串被血肉覆盖的条形码，末端的数字在蓝光下清晰可见——Ω7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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