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欢喜1

“来，我给大家隆重介绍一下，乔英子，我们学校的学霸。”

来人举着一个自拍杆架着一部手机走了过来，镜头正对着乔英子拍摄。

一边拍一边说道：“英子，英子，来配合我一下。你看你本来长得挺可爱的对吧，可是呢，你不是我的菜。”

乔英子闻言冷笑两声转过头去，方一凡张了张嘴，还想再叫住她说点什么，话未出口，目光却被刚踏入视野的身影攫住。他下意识地转头看去——

一个背着书包的男生正缓步走来。那一瞬间，仿佛周遭的光线都柔和地聚焦在他身上。他拥有一种令人屏息的、模糊了性别界限的美。那张脸线条流畅而精致，下颌的弧度恰到好处，既不过分硬朗也不显柔媚。皮肤在斜照的余晖下泛着细腻温润的光泽，像是上好的瓷器。他的眉眼尤其引人，眉形如远山含黛，舒展而清秀，衬得那双眼睛格外深邃明亮，眼尾微微上挑，带着一丝不经意的慵懒，浓密的睫毛低垂时，在眼下投下一小片淡淡的阴影。

鼻梁挺直，勾勒出利落的侧影，而下方那淡色的唇瓣线条优美，唇珠微显，柔和了整体轮廓的锐利感。他的头发柔软，几缕碎发不经意地搭在光洁的额角，更添了几分随意与少年感。这份美超越了单纯的英俊或秀丽，是一种糅合了纯净与疏离、兼具少年英气与中性空灵的矛盾统一体，美得惊心动魄，却又让人一时难以确切定义其性别特质，真正当得起“绝世容颜、雌雄莫辨”八个字。

方一凡怔在原地，忘了自己要说什么，只是怔怔地看着。不止是方一凡，他身旁的乔英子和王一笛也呆愣着。

怎么会有男生长得这么好看，还是他们的同班同学，这张脸真是从高一看到现在还是看不腻，每次都会被惊艳到。

沈砚清走上前去，拍了拍呆愣在原地的方一凡，又看了看另外两人，笑道：“你们干嘛呢，大早上的集体发呆？没睡醒吗？”

王一笛在一旁噗嗤笑了，打趣道：“呦呦呦，我们班的大美人来了，这还不是怪你颜值太超标了，我们看呆了嘛。”

方一凡猛地回神，立刻将手机镜头怼向沈砚清，扬声介绍：“来来来，各位！隆重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我们春风中学的校草兼学神！沈砚清！从高一到现在，回回考试都是年级第一，从没掉下来过，成绩非常稳定。”

“你这是……在直播？”沈砚清好奇地凑近了些，目光落在方一凡的手机屏幕上。

“啊？哦！”方一凡像是被他的动作惊醒，连忙解释，“对，记录校园生活嘛！你、你对着镜头简单说两句就行……” 话没说完，沈砚清已经靠得很近，他身上那股清爽好闻的气息若有若无地飘了过来。方一凡只觉得耳尖微微发烫，脑子里忍不住想：好香……是……是用了什么香水？那味道干净又舒服，像是阳光晒过的木质调。

“哈喽大家好，我是春风中学的沈砚清。” 沈砚清对着镜头自然地挥手一笑，声音清朗。

那笑容仿佛带着光，又一次精准地晃了方一凡的眼。他举着手机，指尖无意识地收紧，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在嗡嗡作响：怎么能……笑得这么好看啊……

突然，一阵低沉的引擎轰鸣声由远及近，打破了周围的平静。众人下意识地透过玻璃门向外望去——只见一辆醒目的红色跑车，竟然直接驶入了教学楼前的空地！

“嚯！谁啊这是？这么高调……” 方一凡咂舌道。这突如其来的骚动正好给了他一个绝佳的借口。他赶紧收回还对着沈砚清的手机镜头，嘴里飞快地嘟囔着：“我去看看怎么回事！” 不等其他人反应，便拔腿朝门口溜去。再待下去，他真怕自己刚才那点失态全写在脸上了。

学校保安反应极快，几乎是小跑着冲到红色跑车旁，指着驾驶座上的季杨杨，又急又气：“干什么呢你！这车怎么能开进学校里面来？！”

季杨杨慢悠悠地推开车门下来，双手插在兜里，抬了抬下巴，语气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开进来怎么了？又没撞着人。” 他这副全然不当回事的态度，瞬间让保安的火气更大了，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怼上了，气氛顿时有些剑拔弩张。

保安在知道季杨杨是学校里的学生后，不敢对他动手动脚，能在这春风中学上学的学生，要么成绩很好，要么家庭条件很好，哪种情况都不是他一个保安能得罪的。

“你给我等着啊，别走，叫人去。”

保安拿着对讲机走了，准备去叫保安队队长来处理这件事，“队长，队长，这有个学生开车进来不走了。”

方一凡举着手机，镜头在季杨杨和那辆惹眼的红色跑车之间来回切换，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他故意冲着季杨杨拔高了声音：“哟，季少爷，这车够拉风啊！不过嘛，” 他话锋一转，带着点促狭的笑意，“在这高三争分夺秒的时候，啥新鲜事儿都能冒出来，是吧？”

说着，他还特意用手机镜头点了点那辆法拉利，“瞅见没？这玩意儿，搁现在，就是最大号的铅笔盒！里头装的可不是笔，是钢笔、铅笔、马克笔……啥都有，懂我意思吧？”

季杨杨本来就被保安训得一肚子火，再听方一凡这明显带着奚落和暗讽的话，更是火上浇油。他脸色一沉，猛地将肩上的书包往方一凡的方向丢去，指着方一凡怒道：“方一凡！你拐着弯骂谁呢！”

眼看书包呼啸着飞来，方一凡下意识地侧身一躲！那沉甸甸的书包带着风声，不偏不倚，狠狠砸中了正站在他身后、完全没反应过来的沈砚清。

“唔！”

沈砚清只觉得眼前一黑，一股巨大的力道撞上额角，整个人站立不稳，踉跄着向后倒去，结结实实地摔在了地上。他完全懵了——这飞来横祸是怎么回事？

“沈砚清！” 离他最近的乔英子吓得惊叫一声，立刻蹲下身去扶他，“你怎么样？摔到哪里了？！”

剧痛从被砸中的额角蔓延开来，像有无数细针在刺。沈砚清痛得蹙紧了秀气的眉头，纤长的手指本能地捂住痛处，指尖都在微微发颤。他试着想开口说“没事”，可那钻心的疼让他倒抽一口凉气，只能发出一点模糊的呜咽。

季杨杨的书包里是装了砖头吗？他晕乎乎地想，感觉整个脑袋都在嗡嗡作响，一阵阵发沉发懵，仿佛真的要被砸出脑震荡来。

更糟糕的是，那剧烈的疼痛仿佛打开了泪腺的开关。生理性的泪水不受控制地迅速在眼眶里积聚，浸湿了他浓密卷翘的睫毛。他努力想眨掉，可那水光反而越发潋滟，模糊了他原本清冷澄澈的视线。

几颗晶莹的泪珠终于挣脱束缚，顺着苍白细腻的脸颊滚落，留下两道湿漉漉的痕迹。因为疼痛和突如其来的委屈，他薄薄的唇瓣无意识地抿紧，微微下撇，配上那湿红的眼角和沾着泪珠的睫毛，整个人透出一种惊心动魄的、易碎又绝伦的美感。

他就那样坐在地上，被乔英子扶着，像一尊被意外打碎的精美瓷器，散发着无声的、令人心揪的可怜。

额角的剧痛和脑中的嗡鸣让他意识有些涣散，视野里是乔英子焦急的脸。他只想找个地方靠一靠，缓解这该死的眩晕和疼痛。

季杨杨整个人僵在原地，脸上的无所谓早已被惊愕和慌乱取代。他看着沈砚清痛苦倒地的样子，心脏像是被狠狠攥了一把——我没想砸到他……慌乱和无措瞬间淹没了他。

“我……对、对不起！我不是……” 季杨杨语无伦次，声音都变了调。他喉咙发紧，下意识就想冲过去查看沈砚清的情况，甚至想把人直接抱去医务室。

然而，就在他脚步刚动的瞬间——

 “季！杨！杨！”

一声带着狂怒的暴喝炸响！方一凡双眼赤红，看都没看，一把将手机塞进旁边黄芷陶怀里，整个人如同被激怒的猛兽，带着一股凌厉的气势，朝着呆立的季杨杨猛扑过去！

之后发生了什么，沈砚清完全没有印象。

意识沉入黑暗前，最后一点模糊的印象，是方一凡和季杨杨似乎扭打在了一起的混乱身影，伴随着几声模糊的叫嚷……然后，就彻底晕了过去。

再次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校医务室熟悉的、带着点消毒水味道的天花板。意识像潮水般缓慢回笼，头部的钝痛感也随之清晰起来。

他微微偏头，视线有些模糊地聚焦，正看到班主任李萌老师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眉头微蹙，手里还拿着手机，似乎在查看信息，但眼神明显留意着他的动静。

看到他醒来，李萌立刻放下手机，身体前倾，语气是惯常的利落里带着关切：“沈砚清？感觉怎么样？头还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