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搭车

2006年深秋的夜，月光裹着薄雾洒在绥化到讷河的土路上。三舅开着那辆老旧的解放牌卡车，车厢里空荡，只等在讷河装上货物返程。车载收音机沙沙作响，断断续续飘出京剧《铡美案》的唱段，在寂静的驾驶室里更显苍凉。

车过北安地界时，三舅瞧见路边站着个穿红棉袄的年轻姑娘。姑娘抱着个襁褓，睫毛上凝着白霜，冲着车灯拼命挥手。三舅心一软，踩下刹车。车门拉开瞬间，一股刺骨寒意涌进车厢，姑娘低声道：“师傅，去讷河，能捎一程不？”怀里襁褓裹得严实，却没半点声响。

“上来吧。”三舅往后视镜瞟了眼，却惊出一身冷汗——后视镜里空荡荡的，根本没映出姑娘和襁褓的影子！他手指死死攥住方向盘，余光瞥见姑娘指甲泛着青灰，脖颈处还隐约有道暗红勒痕。

卡车重新启动，三舅强装镇定，盘算着如何脱身。这时，姑娘突然开口：“师傅，能停会儿吗？孩子饿了......”三舅猛地踩下刹车，假装检查轮胎，顺手从工具箱摸出张黄符——那是他上次在永和屯求的护身符。

再回头时，车厢里空无一人，只有后座留着几片枯叶。三舅浑身发冷，发动车子猛踩油门，却听见车后传来婴儿的尖笑，笑声越来越凄厉。慌乱中，他想起收音机里包公的唱词，壮着胆子吼道：“有理走遍天下，无理寸步难行！”

话音刚落，车外狂风骤起，卡车剧烈颠簸。三舅紧握方向盘，突然瞧见前方路口站着个老道士，手中桃木剑直指卡车。剑上符咒金光一闪，车后尖锐的笑声戛然而止。老道士冲他大喊：“莫回头！直走别停！”

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三舅才敢在路边小店歇脚。店主听完脸色大变：“前几年有个孕妇在那地儿难产死了，抱着孩子的红衣女鬼，专拦夜路司机......”三舅摸出兜里皱巴巴的黄符，这才发现符纸已被冷汗浸得湿透。

此后跑夜路，三舅再也不敢随便停车。但每当路过那片荒地，收音机总会莫名响起《铡美案》的唱段，恍惚间，还能听见若有若无的婴儿啼哭，混着北风，在黑夜里回荡......

《三舅诡事录》之鬼搭车（续）

自那夜之后，三舅每次跑绥化到讷河的老路，总要在挡风玻璃前挂上两串开过光的桃木珠子，车载收音机也永远固定在播放戏曲的频道。可即便如此，怪事仍未彻底消停。

三个月后的一个雨夜，三舅送货返程，又一次经过当初遇见红衣女子的路段。雨刷器来回摆动间，他分明看见路边又站着个熟悉的身影。这次不是红衣女子，而是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太，佝偻着背，手里拄着根枣木拐杖，颤巍巍地朝他招手。

三舅浑身的汗毛瞬间竖起，正要加速离开，却见老太太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浑浊的眼睛里满是泪水：“好心人啊，我孙子发着高烧，想去镇上找大夫，求求您捎我们一程吧……”说着，她身后的灌木丛里钻出个五六岁的小男孩，小脸烧得通红，正有气无力地唤着“奶奶”。

三舅握着桃木珠子的手紧了又紧，后视镜里，老太太和小男孩的身影清晰可见。犹豫再三，他咬咬牙打开了车门。上车后，老太太不住道谢，身上带着潮湿的泥土气息；小男孩安静地靠在奶奶怀里，呼吸却异常沉重。

车子行驶途中，三舅始终紧绷着神经。忽然，他瞥见小男孩脖颈处有一圈青紫的勒痕，和之前红衣女子脖颈的印记如出一辙！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老太太枯瘦的手突然掐住了他的脖子，指甲深深陷进肉里：“还我孩子命来！”小男孩也诡异地咧开嘴，露出尖利的牙齿。

千钧一发之际，桃木珠子突然迸发出金光，三舅顺手抓起副驾上的戏曲磁带狠狠向后砸去。磁带盒正巧打在老太太额头上，她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抱着小男孩化作两团黑雾消散在雨中。

惊魂未定的三舅猛踩油门逃离，却在后视镜里看见那片荒地的树上，挂着好几个褪色的襁褓，在风雨中来回摇晃……后来三舅打听才知道，那片荒地曾是个乱葬岗，不知多少夭折的孩子和难产的妇人埋在那里。从那以后，但凡有人提起夜路搭车，三舅总是摇头苦笑：“不是所有的求助，都能轻易回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