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道士驱邪

萧瑾逸突然把我往柱子后按了按，锦袍下摆扫过积雪簌簌作响："别出声。"老道士枯瘦的手指捏着桃木剑，剑尖在雪地上划出歪歪扭扭的符："一股戾气缠身，一股龙气护体......"他突然猛吸口气，鼻子嗅着空气转向我们这头："小姑娘，出来罢。"我刚要抬腿，萧瑾逸按住我肩膀轻笑："老道长眼尖得很。"他牵着我从柱子后走出去，雪沫子从檐角掉进他敞开的狐裘领子里。老道士盯着我脸看半晌，突然倒吸口冷气："这......这是凤凰涅槃之相！"苏哲在旁皱眉："道长莫不是搞错了？她就是个疯丫头。"我突然歪头撞向萧瑾逸胳膊，声音甜得发腻："王爷你听，道长说我是凤凰呢！"眼角余光瞥见苏令雪被家丁死死按住，眼里的怨毒快溢出来。

"凤凰？"苏哲气得胡须乱颤，指着我脸骂，"毁容的疯丫头也配称凤凰？"我突然捂住脸尖叫，指甲缝里渗出的血丝染红掌心："爹爹嫌我丑！我不活了！"萧瑾逸急忙把我往怀里带，狐裘领子盖住我半张脸："胡说什么，卿颜最好看。"老道士突然伸手扒开我遮脸的手，枯指戳着我脸颊疤痕："相爷请看，这不是毁容，是涅槃火痕。"

苏哲的胡子抖得更厉害了，指着那疤痕骂："一派胡言！明明就是被药毁的！"我突然抓住老道士的袖子晃悠，眼泪鼻涕糊了满脸："道长快救救我！我爹要逼死我这个丑八怪！"萧瑾逸嫌恶地扯我袖子擦脸，龙涎香混着我的哭声直往人鼻子里钻。老道士突然从袖袋掏出张黄符，"啪"地贴在我额头："此乃引凤符，三日后自有分晓。"苏令雪突然在旁边冷笑："装神弄鬼！我看她就是想讹诈！"话音未落，黄符"呼"地燃起来，灰烬簌簌落在我冻红的鼻尖上。

冷风吹着符灰扑簌簌往下掉，我故意打了个哆嗦往萧瑾逸怀里缩："王爷，这凤火烫得慌。"他嫌我蹭他狐裘，却还是伸手环住我腰。老道士捋着胡子惊叹："天降异象，此女福气不可限量！"苏哲脸色由红转青，指着烧剩的符角说不出话。苏令雪突然尖叫着要扑过来撕符灰，被家丁死死按在雪地里，指甲刨得积雪飞溅。

"够了！"苏哲突然怒吼，震得松枝上的积雪簌簌往下掉。我从萧瑾逸怀里探出头，故意把沾着符灰的脸往他狐裘上蹭："王爷你看，爹爹又凶我。"萧瑾逸嫌恶地推开我半寸，指腹却悄悄擦掉我下巴上的灰渣。老道士突然抓起我的手，枯瘦的指头掐着我手腕："三小姐随贫道来，贫道教你引火归位之法。"我刚要挣开，萧瑾逸突然按住我肩膀："去吧，我在这儿等你。"苏令雪在雪地里拼命扭动，被家丁捆了个结实，嘴里塞着的帕子呜呜作响。

老道士领我往祠堂后的老君堂走，黄符在袖袋里沙沙响。拐过月洞门时我故意踩进雪堆，棉鞋瞬间湿透："道长，这引火归位，要烧柴禾吗？"他头也不回，桃木剑戳着地面嗒嗒响："心火旺，何需柴禾助燃。"老君堂的铜香炉积着半尺雪，供桌上的三清像蒙着灰，供品盘子里落着几粒鸟屎。老道士转身关上木门，吱呀声在空荡荡的堂屋格外刺耳："三小姐可知，你脸上这涅槃火痕，需心头血祭方能显形？"我摸着脸颊疤痕后退半步，积雪从门槛缝灌进来："道长怕不是想骗我放血？"他突然从道袍内袋掏出个陶碗，碗底结着褐色血痂："此乃先皇遗留的凤血玉碗，可引你体内凤凰气。"我冷笑一声抄起案上烛台，蜡油滴在手心烫出红点："要放多少血？够染红这碗底吗？"

老道士捏着桃木剑往我跟前凑了半步，剑尖差点戳到我鼻子："十指连心，取三滴心头血足矣。"我故意把烛台往供桌上磕得当啷响，蜡油顺着指缝流进袖口："三滴？道长不如直接说想剜我心好了。"供桌下突然窜出只灰老鼠，"嗖"地钻过他道袍下摆，惊得他踉跄后退。我抬脚碾过地上的鼠毛，棉鞋底沾着的雪水在青砖上洇出深色印子："这老君堂香火冷清得很，连老鼠都饿瘦了。"他稳住身形时，陶碗沿磕在供桌角，褐色血痂簌簌往下掉渣："贫道观三小姐骨相清奇，日后必成大器。"我突然凑近吹了口他胡子上的雪沫子，烛火映得他褶皱里的污垢明明灭灭："成不成器另说，道长要是再往前一步，这烛台可就要落地了。"

"烛台落地可不是吉兆。"老道士突然收起桃木剑，干瘦的手把陶碗往供桌上推，"三小姐若不信，可先看看碗底。"我嗤笑一声踢开脚边的老鼠洞，烛火把他佝偻的影子投在布满蛛网的墙上："碗底血痂十有八九是狗血，道长当我眼瞎？"他突然从袖袋掏出个油布包，抖开竟是张泛黄的舆图，墨迹在烛火下泛着古怪磷光："此乃前朝藏宝图，三小姐用三滴血换，不吃亏。"供桌突然吱呀作响，积雪压垮了半边屋檐，雪块"哗啦"砸在香炉上。我举着烛台凑近舆图，指腹戳着标注"冷宫"的位置："这点伎俩骗骗苏令雪还差不多，想唬我？"老道士突然掐了个诀，桃木剑往舆图中央一点，墨迹竟顺着木纹游走起来。我挑眉后退半步，烛台火星溅在供桌积灰上："装神弄鬼的本事还挺花哨，可惜遇上我这不信邪的。"

老道士突然反手抓住我手腕按向陶碗，指节捏得我骨头生疼："三小姐敬酒不吃吃罚酒！"我屈膝撞向他肋下，烛台"哐当"砸翻供品盘，鸟屎混着果脯滚了一地。他踉跄着撞到神像，三清像歪斜着砸下灰团，正落他秃顶上：

我趁机挣脱他的钳制，抄起案上的铜香炉就往他后脑勺砸去。"砰"的一声闷响，老道士哼都没哼一声就软倒在地，手里的桃木剑"哐当"掉在青砖上，震得蛛网簌簌往下掉灰。我喘着粗气踢了踢他僵直的腿，雪水顺着湿透的棉鞋流了一地："想骗我放血？老东西，你也配？"供桌上的油灯被风吹得摇晃，把我的影子投在布满裂痕的墙上，活像个张牙舞爪的恶鬼。

我刚转身要走，脚腕突然被老道士抓住，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我抬脚狠狠碾下去，听见骨头碎裂的轻响，他手立刻软了。低头看见那陶碗里的"狗血"正缓缓渗出暗绿色，混着地上鸟屎格外恶心。祠堂外传来萧瑾逸慢悠悠的声音："三小姐跟老道长聊完了？"

我踩过老道士软塌塌的手拉开门，萧瑾逸正靠在廊柱上抖狐裘上的雪。"聊完了，"我把沾着血点子的铜香炉往他脚边一扔，"这老骗子想骗我心头血呢。"他瞟了眼屋里的尸体，突然弯腰捏我冻红的耳垂："胆子倒是见长。"苏令雪被捆在旁边那棵歪脖子松树上，嘴里塞的帕子早被口水浸湿，呜呜声像被踩了尾巴的猫。

"你怎么不早点进来？"我拍开他的手往廊下走，雪沫子沾在发间凉丝丝的。他跟在后头轻笑："看三小姐收拾骗子挺有趣。"苏令雪突然拼命扭动，绑绳勒得树干吱呀响。萧瑾逸瞟她一眼皱眉："吵死了。"青黛不知何时冒出来，往苏令雪嘴里塞了块新帕子，转身给我递暖炉："小姐手都冻紫了。"我刚接过暖炉，就听见祠堂方向传来苏哲气急败坏的声音："苏卿颜！你把道长怎么样了！"苏哲踩着积雪冲过来，棉鞋陷进雪地里咯吱响。我故意把暖炉往萧瑾逸怀里一塞，转身扑进他臂弯："王爷救命呀，爹爹要打人！"眼角余光瞥见苏令雪在松树上拼挣扎，嘴里呜呜声更大了。

萧瑾逸顺势搂住我腰，狐裘领子扫过我脸颊："相爷这是做什么？"苏哲指着我鼻子气得发抖："靖王殿下您还护着她！道长要是出事......"话没说完就僵住了——老道士尸体正从老君堂门口滑出来，桃木剑"哐当"掉在雪地里。我突然浑身抽痛似的蜷缩起来，指甲掐进萧瑾逸胳膊："王爷你看，爹爹又冤枉我......"青黛赶紧跪下雪地里："老爷明鉴！是道长想强行放小姐的心头血，

小姐挣扎时才不慎失手！"苏哲脸色煞白地盯着那具尸体，棉鞋在雪地里蹭出半尺深的坑。萧瑾逸突然轻笑出声，指尖刮过我冻红的脸颊："哦？还有这种事？"他弯腰捡起那只陶碗，暗绿色液体在雪光下泛着诡异的光："这是......狗血？"苏令雪在树上突然剧烈扭动，呜咽声里满是惊恐。苏哲的面皮抖得像筛糠，看着碗里的东西半天说不出话。我趁机从萧瑾逸怀里挣脱，踩着雪走到老道士尸体旁，故意用脚尖踢了踢他露出来的脚踝："这老骗子身上揣着张藏宝图呢，

我弯腰从老道士怀里掏出那张泛着磷光的舆图，雪风吹得纸张哗啦作响："爹爹你看，他说是前朝藏宝图，想拿这个换我三滴心头血呢。"苏哲的目光死死钉在舆图上，

我故意把舆图往苏哲面前晃了晃，风把纸角吹得拍在他脸上："可惜呀，这破图换不成我的心头血了。"苏哲喉结咕咚动了下，伸手就想抢，我"哎呀"一声松手，舆图飘飘悠悠砸在苏令雪脸上。她被帕子堵着嘴发不出声，眼里恨得要滴血，身子扭得树干直晃悠。萧瑾逸突然笑出声，伸手捞过那张快被风吹跑的舆图，指头弹了弹纸上的雪沫子："相爷，这图看着倒像真的。"

苏哲眼睛都直了，伸手就要去夺萧瑾逸手里的舆图："靖王殿下，此乃苏家之物！"萧瑾逸侧身避开，指尖夹着舆图轻晃："相爷说笑了，人是三小姐打的，图自然该归三小姐。

"三小姐？"苏哲突然转头看我，胡子上的雪沫簌簌往下掉，"你一个女儿家留着这图没用！"我突然"噗嗤"笑出声，抬脚碾过地上的符灰："爹爹这话就不对了，女儿家怎么就不能发财了？"萧瑾逸把舆图叠成小方块塞进我袖袋，指尖划过我手腕："三小姐说得是，女子当自强。"苏令雪突然在树上疯了似的扭动，绑绳勒得她脖颈通红。我故意凑近松树下，声音压得低低的："二姐别急，等我挖出宝藏，分你点买胭脂水粉怎么样？"她嘴里"呜呜"响着，眼泪混着鼻涕淌了满脸。

苏哲气得直跺脚，雪沫子溅了他一身："荒唐！此等要事岂是女子能掺和的！"我突然捂住袖袋退到萧瑾逸身后，声音发颤："王爷救命，爹爹要抢我的东西！"萧瑾逸突然低笑出声，指腹敲了敲我的脑门："相爷，要不这样，三小姐若用这图得了好处，分相府三成如何？"苏哲眼珠转了转，盯着我袖袋咽了口唾沫："五成！"我从萧瑾逸身后探出头，故意刮了下鼻子："三成，多一个铜板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