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是凝固的墨块,沉沉地压在福利院上空。大通铺房间里的空气浑浊粘腻,汗臭、尿臊、劣质肥皂和长久不通风滋生的霉味,混合成一种令人窒息的、活物腐烂般的气息。鼾声、磨牙声、含糊不清的梦呓在黑暗中此起彼伏,像无数只无形的虫豸在啃噬着寂静的边界。小桃蜷缩在冰冷的薄棉絮下,身体僵硬得像一块沉入河底的石头。额角的伤疤持续释放着低烧的眩晕和灼热的抽痛,每一次心跳都牵扯着那道溃烂的皮肉,提醒着她“灾星”的身份和那碗糊糊带来的濒死幻觉。
白天洗衣房里与疤头的对峙,耗尽了她最后一丝强撑的气力。此刻,袖口里那片染着疤头血渍的碎瓷片,紧贴着腕骨冰冷的皮肤,像一块烙铁,灼烧着屈辱和绝望。更深的寒意,来自意识深处——走廊尽头那扇虚掩的门后,林父低沉平稳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