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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厅的落地灯亮着暖黄的光,却照不透空气里的滞涩。郁雾脩窝在沙发角落,膝盖抵着胸口,手里攥着本翻旧的诗集,目光却没落在字上。
玄关处放着两双并排的拖鞋,是王橹杰上周刚买的,同款不同色,此刻却显得格外刺眼。
冰箱上贴着的便签还在,是王橹杰写的“记得喝牛奶”,字迹张扬,尾勾却刻意收了收,像怕吓到谁。
这些天家里静得可怕。以前王橹杰总爱凑过来,要么从背后圈住他看诗集,要么把下巴搁在他头顶哼歌。
现在却连走路都放轻了脚步,像个怕惊扰主人的访客。
郁雾脩翻过一页诗,目光猝不及防落在某行字上——“我想做颗露,在你的草叶上凝脂。趁晨光未醒时,偷吻你蜷曲的叶脉。”
指尖猛地收紧,书页被捏出褶皱。
他想起昨晚起夜,看见王橹杰坐在客厅沙发上,背对着他,肩膀微微耸动。
月光从窗帘缝漏进来,在他脚边投下道瘦长的影子,像被全世界遗弃了似的。
那时他没敢出声,悄悄退回房间,心脏却像被什么攥住了,钝钝地疼。
冷战的起因早就模糊了,或许是那天王橹杰忘了赴约,或许是他觉得对方看自己的眼神太亮,亮得让他想躲。
可真当家里只剩下沉默,当王橹杰开始小心翼翼地避开他,他又开始怀念那些被缠着的日子,怀念对方凑过来时带着的、混着阳光味的呼吸。
门锁轻响,王橹杰回来了。
他脱鞋的动作很轻,换好鞋刚要往卧室走,忽然瞥见沙发上的郁雾脩,脚步顿住了。
四目相对的瞬间,郁雾脩看见他眼底的红血丝,还有那一闪而过的、像被点燃又迅速熄灭的光。
“我……”王橹杰张了张嘴,声音沙哑得厉害,“给你带了甜茶。”
郁雾脩没说话。暖黄的灯光落在书页上,也落在他泛红的眼尾。
王橹杰的呼吸猛地顿住。他盯着郁雾脩的眼睛看了很久,在他面前蹲下,仰头看他,眼里的情绪翻涌得像要溢出来。
“是想让我哭吗?”他的声音带着点颤,指尖轻轻碰了碰他的膝盖,像在确认什么,“还是……你哭了?”
郁雾脩的睫毛颤了颤,泪毫砸晕开了那行字的墨迹。
他没躲,任由王橹杰伸出手,用指腹轻轻擦过他的脸颊,动作轻得像对待易碎的珍宝。
“我错了。”王橹杰的声音贴着他的膝头,带着点哽咽,“别不理我了,好不好?”
是说我愿意像那滴泪,从你的眼里来,在你身边待着,最后被你吻掉所有的别扭和胆怯。
王橹杰把他从沙发上捞进怀里。怀抱还是熟悉的温度,带着点甜香,他把脸埋进郁雾脩颈窝,声音蹭着皮肤发颤。
“到底要怎样才肯理我?”王橹杰的声音带着哑,尾音缠着没说出口的慌,“你说出来,我改。”
郁雾脩的肩膀僵了僵,鼻尖忽然涌上一阵酸。
颈窝处的皮肤被他发梢蹭得发痒,连带着那句带着颤的话,都像根软刺,轻轻扎进心里。
他其实早就不气了,从昨晚看见王橹杰在客厅枯坐到凌晨,眼底的红血丝比窗外的月光还亮时,那点别扭就散了大半。
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更紧的沉默。他攥着王橹杰后背的衣料,指腹碾过棉质的纹路。
忽然想起冷战第一天,这人把糖塞进他口袋时,指尖故意在他手心里画了个小小的圈——那是他们私下里的暗号,代表“别生气了”。
王橹杰见他没动静,怀里的力道又紧了紧,像怕他下一秒就会消失。
“我那天真的不是故意迟到,”他的声音贴着颈侧的皮肤,带着点潮湿的热,“训练时被器材砸了下胳膊,怕你担心,就没说,想着赶紧处理完去找你……结果还是晚了。”
郁雾脩的指尖猛地顿住。他抬起手,摸到王橹杰胳膊上缠着的绷带,隔着薄薄的衣料,能感觉到那里微微凸起的弧度。
原来不是不在意,是把在意藏得太好,好到让他误以为是敷衍。
“你看,”王橹杰好像猜到他在想什么,抓过他的手按在自己胳膊上,“还疼呢,你摸摸。”语气里带着点刻意的示弱。
像只被欺负了的大狗,把伤口露出来求安慰。
郁雾脩的喉结滚了滚,终于闷闷地开口,声音埋在他的肩窝:“笨蛋。”
就两个字,却让王橹杰的身体瞬间僵住。他猛地抬起头,眼里的光亮得惊人,像瞬间被点燃的星火:“你……你理我了?”
郁雾脩没看他,只是往他怀里又蹭了蹭,把脸埋得更深:“绷带该换了,有药味。”
王橹杰低头在落下一个轻吻,动作虔诚得像对待稀世珍宝,带着失而复得的狂喜:“马上换,你帮我换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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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愿意做滴泪,在你的眼膜里诞生,在你的脸颊生活,最后亲吻着你的双唇消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