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雨季的潮气爬上墙壁,苏弥的旧伤在骨缝里发霉。林予安翻出艾草褥子烘烤,暖风机嗡鸣中,苏弥蜷在藤椅里用铅笔敲击窗棂。
叮。叮叮。
积雨云在玻璃上滑行,水痕随敲击频率改变流向。林予安突然夺过铅笔在雾气蒙蒙的窗面画线,雨珠沿着线条汇聚成五线谱。
“缺音符。”苏弥的指尖点向空白处。
林予安笑着含住她食指,舌尖在指腹画圈。苏弥触电般缩手时,窗外的雨骤然加密,千万雨针精准扎进谱线间隙——天然的音符跃然窗上。
夜半风湿痛发作,苏弥的膝盖像埋了碎玻璃。林予安拆开艾草褥子,药香弥漫中将她冰冷的脚揣进睡衣里暖着。苏弥的额头顶在她肩窝,共振频率随痛楚波动,林予安的声带应和出安眠曲的节奏。吊篮里的野百合在雨声中悄然垂首,花苞蹭过苏弥汗湿的鬓角。
老墙根的青苔肥厚如绒毯。林予安举着放大镜观察叶尖露珠:“湿度够了。”苏弥却摇头,指尖划过砖缝——青苔斑块拼出模糊的“89”。
“是妈妈...”苏弥的喉音带着潮气。她们提来水桶刷洗砖墙,水流冲开经年污垢,显露出完整的刻痕:【小弥 身高刻度 1989.7.23】
林予安突然托起苏弥的腰将她举高。三十年前的刻痕齐平她眉骨,墙灰簌簌落在两人交叠的影子里。“看,”苏弥的指尖颤抖着摸向更高处的划痕,“妈妈预估我长大后的身高...”
积雨云漏下一束阳光,照亮旁边稍矮的刻字:【予安】。野百合的根系在墙角疯长,洁白根须温柔包裹着两个并排的名字。
归途雷声隐隐,林予安背起了腿疼的苏弥。水洼倒映着她们交颈的影子,苏弥忽然咬她耳垂哼鸣。奇妙共振中,林予安的脚步声与雷声同步,每一步都踏在云层闷响的节拍上。
砂锅里的药汤翻涌褐泡,蒸汽熏得镜子流泪。苏弥瘫在竹榻上,膝头盖着林予安手绘的神经脉络图——艾灸火罐在穴位留下紫红的吻痕。
“最后一剂猛药。”林予安捞出蒸透的草药包,滚烫纱布裹住苏弥的膝盖。惨叫被闷在枕头里,共振波震得砂锅盖砰砰跳。
水雾弥漫的浴室,林予安抱着抽筋的苏弥坐进浴缸。活血药油混入热水,蒸腾起辛辣的香。苏弥忽然引着她的手按向自己后腰:“这里...有妈妈的笔迹...”
林予安拨开湿发——旧伤疤边缘褪色的蓝墨水文着极小字母:【Cantabile】(如歌的)。雾气在瓷砖顶凝成水珠而后坠落,叮咚声里苏弥的脊背伴随呼吸起伏,伤疤上的字母像五线谱跃动的音符。
晨光刺破水雾时,苏弥的膝盖奇迹般消肿。林予安昏睡在浴缸沿,掌心还贴着那块刺青。野百合从门缝探进花苞,将最新绽开的那朵垂向林予安疲倦的眉间,花粉金屑般落在她睫毛上,被苏弥用吻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