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寒阳从氤氲着水汽的浴室出来,一眼就看见了徐仟放在单人床上的衣服——这房间,或者说这栋房子里所有的房间,大概都只备着单人床。
“这家伙...”
莫寒阳无声地扯了下嘴角。刚才还在浴室门后纠结,是大大方方走出去要衣服,还是隔着门缝喊一嗓子,这下倒省了这份尴尬。
床上叠放着一套纯黑色的睡衣,旁边还有一包全新未拆封的内裤。莫寒阳抖开睡衣穿上,肩线和袖子明显短了一截,紧绷绷地裹在身上。果然是徐仟的尺码。想到楼下那台烘干机,他立刻把换下的湿衣服收拾好,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不然明天穿着徐仟那肯定短一截的裤子出门,也太不像样了。定时烘干,明早就能穿回自己的衣服,踏实。
窗外的雨声依旧淅沥,学校的文艺汇演...八成是提前散场或者延期了吧?莫寒阳并不在乎学校的事,老师那边,估计已经发现他不见了。他摸出手机,屏幕的光在昏暗的房间里有些刺眼,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敲了几下,给室友曾凡发了条信息:「跟班主任说一声,我不舒服,提前出去看医生。」 简洁,没有多余的解释,他知道曾凡会处理好。
发完信息,手机被随手扔在枕边,莫寒阳整个人陷进柔软的被褥里,几乎是喟叹般地呼出一口气。明天是周末,宿舍可以回,但那个硬板床...跟身下这张仿佛能吞噬所有疲惫的床比起来,简直是云泥之别。神仙住的?不,神仙大概也没这么舒服。
在学校,他像台电量永远不足的老旧机器,上课的时间大半都用来和眼皮打架,趴在课桌上那点零碎的睡眠,不过是杯水车薪。觉,对他来说,是永远填不满的无底洞,是身体深处最顽固的渴求。
此刻,被干燥温暖的被褥包裹,听着窗外规律的白噪音,身体里紧绷了不知多久的弦,终于一根根松弛下来。
徐仟...虽然这家伙平时看起来有点冷淡,做事倒是意外地细心,莫寒阳模糊地想着,鼻尖萦绕着被子上干净的、混合着一点阳光味道的洗涤剂清香。
意识像沉入温水的羽毛,轻飘飘地下坠。那些关于演出、关于湿衣服、关于明天穿什么的琐碎念头,还没来得及盘旋,就被汹涌而来的睡意冲刷得干干净净。
他侧过身,把脸埋进蓬松的枕头,几乎是在触碰到枕头的瞬间,呼吸就变得悠长而均匀。
窗外雨声依旧,却仿佛成了最温柔的安眠曲,在这个陌生又舒适的房间里,在这个带着点他人气息的床上,莫寒阳久违地、毫无负担地,滑向了深沉无梦的睡眠。
世界安静下来,只剩下他均匀的呼吸声,与窗外的雨滴声轻轻应和。
第二日以是天光大亮。
意识从深不见底的睡眠中缓缓上浮,像一尾鱼游向光亮的水面。莫寒阳先是感觉到眼皮下透进来的、暖融融的橙红色——不是宿舍那惨白刺眼的顶灯,而是一种……带着温度的光。
他费力地掀开沉重的眼皮,窗外,昨夜连绵的雨声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清脆的鸟鸣,大片大片金灿灿的阳光肆无忌惮地穿透百叶窗的缝隙,在地板上投下温暖的光斑,空气里细小的尘埃在光束中轻盈舞动。
雨停了,天空澄澈得像是被洗过一遍。
这一觉睡得...莫寒阳动了动有些僵硬的脖子,骨头发出轻微的咔哒声。
身体是前所未有地沉,却并非疲惫,而是一种饱足的、被彻底充满后的慵懒。
他甚至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只觉得像是沉入了一片温暖无梦的深海,此刻才被阳光打捞上岸。
不得不承认,在徐仟家,比他在自己家睡的舒服的多。
“咕噜……” 肚子适时地发出抗议。
从楼梯走下去,一阵细微却诱人的声响顺着厨房的门缝溜了进来——是油锅轻微的“滋啦”声,还有锅铲碰撞的清脆动静,随之飘来的,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令人食指大动的食物香气。
莫寒阳有些恍惚地循着声音和香气的方向走去,拖鞋踩在木制地板上发出细微的摩擦声,走到虚掩的厨房门边,轻轻推开一条缝隙。
厨房里,徐仟背对着他站在灶台前,阳光同样慷慨地洒在他身上,勾勒出挺拔的肩线。他穿着简单的家居服,袖子随意地挽到小臂,一手握着锅柄,另一只手正熟练地给锅里的煎蛋翻面,动作干净利落,带着一种平日里少见的烟火气。
“醒了?”
徐仟头也没回,声音平平淡淡,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锅里的煎蛋却正好在此时发出诱人的“滋滋”声,金黄诱人。
“刚好,午饭。”
莫寒阳站在门后,看着那个在午间阳光里忙碌的背影,闻着空气中弥漫的食物香气,后知后觉地感到一种巨大的、纯粹的……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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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爱迷人的作者好啦~补完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