觅

那天从泥坡滑下来后，阿月蹲在野蒜苗旁不敢起身。大人们的呼喊声混着雨声从头顶传来，可城墙砖缝里垂落的青苔在风里轻轻摇晃，像在邀请她继续探索。直到表哥拽着她的后衣领把人提溜上去，沾着泥浆的手掌还死死攥着几片带纹路的碎陶片。

夜里她用煤油灯照着陶片，纹路像缠绕的藤蔓。第二天趁着大人下地，她揣着陶片和母亲腌菜用的竹签，偷偷溜回城墙根。顺着野蒜苗生长的方向，她发现墙脚有个被落叶盖住的洞口，刚够小孩钻进去。

洞口外蚂蚁排着队搬运碎土，她学着大人考古的样子，用竹签小心拨开腐叶——一股潮湿的霉味扑面而来，却也夹杂着某种干燥的草药香。

洞内比想象中宽敞，月光从头顶坍塌的砖石缝隙漏进来，照亮半面画着奇怪符号的土墙。她数着墙面上深浅不一的刻痕，突然听见窸窸窣窣的声响。缩在墙角的灰兔子竖起耳朵，三跳两跳钻进更深处的裂缝，她鬼使神差地跟过去，膝盖被碎石划破也浑然不觉。

当钻出另一个出口时，眼前的景象让她屏住了呼吸。

荒草没过膝盖的空地上，横七竖八躺着半埋进土里的石狮子残躯，断裂的石阶通向一片凹陷的洼地。

她扒开洼地边缘的荆棘，几块刻着莲花纹的青砖整整齐齐码在泥里，砖缝间还嵌着暗红色的朱砂。

"囡囡跑哪去了！"母亲的喊声惊飞了树梢的麻雀。她慌忙用杂草盖住青砖，临走前在石狮子残爪下压了片野蒜苗的叶子，像是和古城定下秘密约定。

夕阳把城墙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那天晚上，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满脑子都是城墙洞里神秘的符号和那些刻着莲花纹的青砖。

第二天一早，她早早地起床，趁家人不注意，偷溜到古城墙根，她蹲在洞口，眼睛死死盯着地面。

昨晚暴雨留下的积水还没完全蒸发，兔子留下的爪印在湿润的泥土上格外清晰，那是一个个小小的凹陷，边缘有些模糊，还沾着细碎的草屑。

顺着爪印往前，几株被压倒的野草歪歪斜斜地倒在地上，叶片上还挂着水珠，显然是不久前被什么东西蹭过。

洞壁上时不时能看到凸起的石头上有新鲜的刮痕，像是兔子跳跃时爪子抓出来的，石屑还散落在周围。

越往里走，腐叶堆积得越厚，阿月小心翼翼地拨开表面的枯叶，底下压出的浅浅痕迹显示出一条若隐若现的路径。

靠着这些蛛丝马迹，她深一脚浅一脚地追着，心脏在胸腔里咚咚直跳，既紧张又兴奋。

在洞穴的另一个角落，她发现了一条狭窄的通道。

通道低矮得只能爬行通过，她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鼓起勇气钻了进去。通道里又闷又热，爬了好一会儿，眼前终于出现了光亮。当她从通道里爬出来时，发现自己竟然到了城墙外的一片树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