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梅雨淅淅沥沥,打湿了戏楼的飞檐。台下人头攒动,叫好声此起彼伏,却都不及那一抹水红罗裙来得惊艳。紫珍轻摇折扇,朱唇微启,一曲《鸳鸯》婉转悠扬,唱得众人如痴如醉。
“情之一字,最是动人。紫珍姑娘这《鸳鸯》,道尽世间情缘,真是妙极!”台下看客纷纷赞叹。
紫珍眼波流转,在人群中瞥见一抹青衫。那书生眉清目秀,手持折扇,却未像旁人那般叫好,反而微微蹙眉,似有不满。紫珍心中一动,一曲唱罢,便向那书生问道:“公子觉得此曲如何?”
书生起身,作揖行礼,朗声道:“姑娘唱功绝妙,只是这《鸳鸯》,并非讲情,而是在问情。作曲之人,空有倾世容颜,却叹年华易逝,寻不得真心爱人,徒留遗憾。”
此言一出,四下哗然。“这书生莫不是痴人说梦!”“紫珍姑娘的《鸳鸯》,何时成了这般意思?”嘲讽声不绝于耳。
紫珍却如遭雷击,手中折扇滑落,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她颤抖着声音说道:“这首曲子我唱了无数遍,问过了无数人,却唯独公子听出了其中真意。”
书生从袖中取出一张纸笺,恭敬呈上:“姑娘,在下裴砚,这是一首小诗,权当附和《鸳鸯》。我自知或许不是姑娘的意中人,但能与姑娘有此知音之遇,已是无憾。”
紫珍接过纸笺,只见上面写着:“玉颜空对镜,芳华暗自凋。欲问情归处,何处觅良宵。”她抬头看向裴砚,眼中满是惊喜与感动。
自那以后,紫珍每有新曲,必邀裴砚前来品评。裴砚总能一针见血,说出曲子中的精妙与不足。两人谈曲论诗,从日出到日落,总有说不完的话。不知不觉间,情愫在两人心中悄然生长。
那日,夕阳西下,余晖洒在戏楼的廊檐上。裴砚握着紫珍的手,郑重道:“紫珍,我发誓,定要八抬大轿娶你回家。”说着,他取出一支简朴的木钗,轻轻插入紫珍发间,“这木钗虽不华贵,却是我亲手所制,还望姑娘莫嫌弃。”
紫珍脸颊绯红,低头轻声道:“裴郎,我等你。”
从那以后,裴砚拼了命地赚钱。天还未亮,他便起身,帮人算账、抄书,脏活累活从不推辞。有人劝他:“读书人才子,何必做这等粗活?”裴砚却只是笑笑:“因为我爱她,我要给她最好的。”
终于,一年后,十里红妆,八抬大轿。整个江南都沉浸在喜庆之中。紫珍凤冠霞帔,美得不可方物。裴砚身着喜服,英姿飒爽。两人在众人的祝福声中,拜了天地,结为夫妻。
婚后,两人琴瑟和鸣,羡煞旁人。裴砚每日为紫珍画眉,紫珍则为裴砚唱曲。日子平淡却幸福,他们以为,这样的时光会一直延续下去。
然而,战乱突起。一纸征兵令,打破了他们的宁静。征兵前夜,紫珍紧紧抱着裴砚,泪水打湿了他的衣襟:“裴郎,我特地上山为你求了平安符,你一定要带着,平安归来。”
裴砚亲吻着紫珍的额头,坚定道:“紫珍,等我回来。若你将来认不出我,我便说,你的郎君回来了。”
紫珍目送着裴砚远去,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此后,她每日站在戏楼前,望着远方,盼着裴砚归来。春去秋来,花开花落,八年时光匆匆而过。
终于,战乱结束了。紫珍满心欢喜,以为能等到裴砚归来。然而,等来的却是裴砚的遗物和一句:“他没有回来,请节哀。”
紫珍呆呆地握着平安符,泪水无声滑落:“我不信,他说过会回来的,他不会骗我……”
那日,戏楼再次响起《鸳鸯》的曲调,却已不是往日的情意绵绵。紫珍身着素衣,头上别着那支木钗,唱着新编的《鸳鸯散》。她的声音沙哑而悲怆,字字泣血,将她与裴砚从相识、相爱到离别的故事,一一唱来。
台下众人无不为之动容,泪水涟涟。一曲终了,紫珍恍若失了魂,呆呆地走下台。从那以后,她疯了。每日都站在门口,逢人便说:“我在等我的郎君回来,他说过会回来的……”
江南的雨还在下,戏楼已渐渐冷清。偶尔,还能听到有人哼起那首《鸳鸯散》,唱着那个关于爱与等待的故事。
《戏梦叹》
一曲《鸳鸯》初遇缘,紫珍香陨曲终残。
戏人唱尽《鸳鸯散》,半世离合入旧弦。
(PS:可能有人会说这不就是恋爱脑吗?人家姑娘白白等了他八年,可到头来人也没等到,自己也疯了。你们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吧, 我梦到的就是这样的,而我记录的也是我最真实的梦境,梦境中就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