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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海血誓终成殇

梦之言

暮春的风裹挟着细碎花瓣掠过青石板巷,陈梦欣蹲在墙根处,用树枝在泥地上画着歪歪扭扭的小人。突然头顶投下一片阴影,她警惕地抬头,对上一双盛着星光的眼睛。

“你在画什么?”少年白墨晃了晃手里的油纸包,甜香的桂花糕气味瞬间弥漫开来。他总爱用母亲给的零用钱买点心,然后在放学路上“偶遇”蹲在巷口的陈梦欣。

“关你什么事。”陈梦欣把树枝一扔,蹭着裤腿站起来。她记得白墨是隔壁班那个总考第一的优等生,而自己是老师眼里最头疼的刺头,逃课打架样样不落。可这个男孩却像团永不熄灭的小火苗,总能在她最狼狈的时候出现。

白墨也不恼,蹲下身捡起树枝:“我帮你画。”他的手指修长干净,在泥地上三两下勾勒出两个牵手的小人,“这个是你,这个是我。”

陈梦欣的脸腾地红了,抓起地上的石子就要砸他。白墨笑着躲开,桂花糕却稳稳放在她脚边。那天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谁也没发现彼此藏在书包夹层里的匕首,和贴在内侧口袋的任务名单。

十七岁那年的暴雨夜,陈梦欣浑身湿透地撞进白墨家。她捂着渗血的侧腰,却在看到白墨惊愕的表情时强撑出笑容:“借个地方躲雨。”

白墨没说话,转身从医药箱里翻出酒精棉球。他的动作轻柔得像在擦拭一件易碎的瓷器,棉签蘸着酒精触碰伤口的瞬间,陈梦欣疼得倒抽冷气。

“为什么不告诉我?”白墨忽然开口,声音低沉得可怕。陈梦欣这才发现他眼底布满血丝,手里的棉球早被鲜血染红。

“告诉你什么?”她别过头,却被白墨捏住下巴强迫对视。少年的指尖滚烫,眼神却冷得惊人。

“你每次消失三天,回来就带着伤。”白墨扯开自己的衣领,锁骨处狰狞的疤痕赫然在目,“就像我每次完成任务后,都要独自舔舐伤口一样。”

雨声在这一刻仿佛凝固,陈梦欣盯着那道疤痕,突然笑出了声。原来他们都在用最笨拙的方式保护对方,却不知早已是同类。

“从今天起,我们一起。”白墨把绷带缠在她腰间,每一圈都裹得格外紧实,“任务,伤口,还有秘密。”

他们的恋爱像一场隐秘的烟火。白天是校园里擦肩而过的普通学生,夜晚化身穿梭在黑暗中的利刃。白墨会在执行完任务后,摘路边的野花别在陈梦欣发间;陈梦欣则会在白墨疲惫时,煮一碗加了双倍葱花的阳春面。

某个月圆之夜,两人躺在废弃天台的水泥地上。白墨突然翻身将陈梦欣圈在身下,月光把他的轮廓镀成银色:“等我们攒够钱,就去南方看真正的花海。”他的呼吸带着淡淡的硝烟味,却温柔得能融化坚冰。

陈梦欣伸手勾住他的脖颈,在他唇上轻轻一啄:“拉钩。”两人的小指紧紧勾在一起,仿佛这样就能锁住永恒。

婚礼定在初夏,他们选了城郊一片新开的薰衣草田。白墨穿着笔挺的西装,单膝跪地时手都在发抖:“梦欣,你愿意...”话没说完就被陈梦欣扑过来的拥抱打断。她的头埋在他颈窝,声音闷闷的:“傻子,我早就愿意了。”

花海中,白墨将一支银簪插进她发间。簪头缀着的珍珠随着动作轻晃,像极了他初见她时眼睛里的光。宾客们的祝福声中,没人注意到这对新人藏在礼服下的枪套,和随时准备应对危险的警惕眼神。

变故发生在婚后第三个月。陈梦欣接到组织的紧急任务,目标是一个军火商。当她翻进别墅时,却在书房撞见同样举着消音手枪的白墨。两人枪口相对,时间仿佛静止。

“为什么?”陈梦欣的声音在颤抖,眼眶通红。白墨的喉结滚动两下,终于放下枪:“我怕你有危险。”

“我也是。”陈梦欣的眼泪砸在枪身上,晕开深色的水渍。那天他们在月光下相拥而泣,发誓再也不接危险任务,要好好经营这来之不易的平静生活。

然而平静只维持了半年。某个深夜,白墨被手机铃声惊醒。屏幕上陌生号码闪烁,接通后传来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白先生,看看阳台。”

他拉开窗帘,楼下路灯下,几个蒙着面的人正架着昏迷的陈梦欣。为首的男人举起手机晃了晃,镜头里是熟睡的陈梦欣,被子上还放着他们婚礼时的照片。

“有个小任务,只要你去,保证她毫发无伤。”男人的声音带着毒蛇吐信般的嘶嘶声,“不过别耍花样,我们的人就在你家楼下。”

白墨握着手机的手青筋暴起,指甲几乎掐进掌心。他回头看了眼枕边熟睡的陈梦欣,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衣柜里,那件沾满血污的黑色风衣正在月光下微微发亮。

任务地点在废弃的化工厂。白墨踏进大门的瞬间,就知道这是个陷阱。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地上散落着十几具尸体,都是他曾经的同僚。

“白先生果然守信。”暗处走出一群持枪的人,为首的正是电话里的男人,“不过你以为我们会留着后患吗?”

枪声响起的刹那,白墨脑海里闪过陈梦欣的笑脸。他侧身躲过子弹,反手甩出藏在袖中的飞刀。混战中,他的左臂中弹,右腿也被划伤,但依然死死护住胸前口袋——那里装着陈梦欣送他的护身符,绣着歪歪扭扭的“平安”二字。

当陈梦欣赶到时,化工厂已经变成人间炼狱。她踩着满地尸体,在角落发现了奄奄一息的白墨。月光透过破碎的玻璃窗洒在他脸上,将苍白的皮肤染成诡异的青色。

“抱歉啊梦溪,让你看到了我这么狼狈的样子。”白墨颤抖着伸手,想要擦去她脸上的泪水,却在半途无力地垂下。他的嘴角溢出鲜血,眼神却依然温柔,“好了,我要走了,好好活下去...”

“不!”陈梦欣扑过去抱住他,“你说过要带我去看花海的!你骗人!”她的哭喊在空旷的厂房里回荡,泪水滴在白墨逐渐冰冷的脸上。

白墨用最后一丝力气,将脸贴在她发间:“对不起...隐姓埋名...活下去...”话音未落,手便重重垂落在地。

陈梦欣呆坐在血泊中,怀里的人已经没了呼吸。她颤抖着从发间取下那支银簪,看着簪头的珍珠在月光下泛着冷光。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那个在花海中温柔求婚的少年,那个说要带她远走高飞的爱人,此刻却永远闭上了眼睛。

“你死了我也绝不会苟活。”陈梦欣将银簪对准心脏,泪水模糊了视线,“阿墨,我来找你了。”

鲜血染红了薰衣草色的裙摆,她缓缓倒下,最终靠在白墨胸前。月光下,两人的影子重叠在一起,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在花海中许下誓言的夏天。原来殉情不是古老的传说,而是两个相爱的人,用生命写下的最后承诺。

在他们死后,那片薰衣草田莫名枯萎,再也没开过花。只有偶尔路过的旅人说,月圆之夜,能听见花海深处传来轻柔的笑声,和一句若有若无的呢喃:“这次,换我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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