橘子汽水味的喜欢

蝉鸣声灌满教室的午后，李其橦趴在课桌上数窗外香樟树叶的纹路。阳光透过斑驳的叶隙，在她的课本上洒下细碎的光斑。教室里安静得只听得见吊扇转动的嗡鸣，后排偶尔传来几声压抑的哈欠。这样慵懒的午后，最适合偷偷打个盹儿，或是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发呆。

后颈突然落下一片阴影，带着柑橘香的风裹着不容置疑的声音："放学别走。"

李其橦浑身一僵，缓缓抬头，撞进唐若琳微眯的丹凤眼。对方发梢还沾着篮球场的汗水，校服第二颗纽扣松松垮在胸前，露出一小片白皙的肌肤。这个总在年级光荣榜和处分通告栏反复横跳的风云人物，此刻正用钢笔尖戳着她课本上的涂鸦。

"你画的这个人像我。"唐若琳的钢笔在纸上划出歪斜的弧线，"美术课代表，解释一下？"

李其橦耳尖发烫。上周写生课，老师让大家自由选择对象作画。她鬼使神差地回头，看见后排的唐若琳正趴在桌上睡觉。少女睫毛纤长，在眼下投出小片阴影，嘴角微微上扬，像是做着什么美梦。那一刻，李其橦鬼使神差地拿起画笔，将那个画面定格在纸上。却没想到，被眼尖的当事人发现。

她攥紧铅笔，支吾着要抢回本子，却被唐若琳单手举高，另一只手撑在她课桌边缘将人困在座位里。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脸上，李其橦甚至能看清对方睫毛上未干的汗珠。

放学铃突兀响起时，李其橦的书包已经被塞进唐若琳怀里。"去天台。"唐若琳把棒球帽反扣在头上，发梢扫过李其橦泛红的脸颊。

天台风很大，吹得唐若琳运动外套猎猎作响。她变魔术般摸出瓶橘子汽水，拉环"啵"地弹开："喏，赔你的。"

玻璃瓶装的汽水在夕阳下泛着琥珀色的光，李其橦捧着瓶子不知所措。唐若琳突然凑近，温热的呼吸扫过耳畔："其实我观察你很久了。"她指尖点了点李其橦校服口袋露出的素描本，"每次你低头画画的时候，睫毛像蝴蝶翅膀。"

李其橦的心跳漏了一拍，喉咙发紧，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唐若琳却像是看穿了她的窘迫，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走吧，再不走校门要关了。"

接下来的日子，李其橦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每天清晨，她的课桌抽屉里总会出现不同的惊喜：有时是藏着樱花标本的诗集，有时是沾着露水的蓝紫色鸢尾花，还有画着搞怪自画像的奶茶杯贴纸。而唐若琳则公然霸占她旁边的空位，在数学课上偷偷用粉笔头砸她后背，在食堂排队时故意挡住她要拿的糖醋排骨，惹得她又气又恼，却又拿对方没办法。

渐渐地，李其橦习惯了身边有唐若琳的存在。习惯了她上课时偷偷递来的纸条，习惯了她在自己被男生欺负时挺身而出的霸道，也习惯了她在自己画画时安静托腮注视的模样。

直到某个暴雨倾盆的傍晚，唐若琳拽着她冲进便利店躲雨。雨水顺着两人的发梢滴落，在地上汇成小小的水洼。便利店暖黄的灯光下，唐若琳浑身湿透的刘海黏在额前，眼睛却亮得惊人："李其橦，我最近打篮球总失误。"她踢着地上的水洼，"教练说我注意力不集中——"话音未落，冰凉的指尖突然覆上李其橦发烫的手背，"因为满脑子都是你。"

收银台的热饮机发出轻微嗡鸣，李其橦看着唐若琳耳尖浮现的红晕，忽然想起美术课教的渐变色。原来喜欢一个人时，连心跳都像调色盘里晕开的晚霞，从浅粉到深红，漫不经心地就染透了整个青春。

她轻轻反握住唐若琳的手，低声说："我也是。"

窗外的雨依旧在下，便利店的玻璃上蒙着一层水雾。两个少女相视而笑，这一刻，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剩下彼此。而那瓶没喝完的橘子汽水，还在角落里散发着淡淡的香甜气息，见证着这段悄然萌芽的青涩爱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