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裹挟着紫藤花的香气，顺着暗房虚掩的气窗渗进来，与显影液的酸涩气息缠绕。林羽戴着橡胶手套，小心翼翼地将胶片浸入药液，红灯笼照得相纸泛起暧昧的红晕。苏逸的侧脸在药液中缓缓浮现，睫毛投下的蝶翼状阴影，竟与记忆里初遇那日如出一辙。手机突然在操作台上震动，屏幕亮起时，他差点打翻身旁的定影液。
"在看你推荐的《春光乍泄》，黎耀辉和何宝荣，像不像我们？"对话框里躺着苏逸的消息，附带一张电影截图——张国荣与梁朝伟在布宜诺斯艾利斯的街头拥吻，霓虹灯牌的光影在雨幕中碎成流萤。林羽盯着文字，喉结不自觉地滚动，显影液里的照片已完全成型，苏逸凝视镜头的眼神，竟与截图里的张国荣如出一辙。
最近的日子像浸在蜜糖里的胶片，连空气都变得粘稠。苏逸会在横店拍戏间隙，顶着厚重的古装头套发来自拍，剑眉微蹙："这个角度是不是和你上个月拍的武侠主题很像？"林羽对着手机傻笑，不小心把咖啡洒在键盘上；而当他深夜在电脑前修图，屏保总会突然切换成苏逸在片场打哈欠的抓拍——那双平日里锋芒毕露的眼睛微微眯起，发梢还沾着戏用的血浆，配文是苏逸半小时前发来的："被导演骂了，求安慰"。
某个加班到凌晨的夜晚，门铃突兀地响起。林羽裹着毛毯去开门，苏逸站在门外，黑色大衣肩头落满细雨，手里提着两盒章鱼烧。"路过看到，突然就想起你。"他摘下口罩，眼尾还残留着拍戏时的红色眼影，在暖黄的廊灯下泛着柔光。两人窝在沙发里分食章鱼烧，电视里重播着苏逸三年前拿影帝的颁奖典礼，镜头扫过观众席时，林羽指着屏幕上那个西装笔挺、笑容完美的男人："那时候的你，眼睛里没有光。"
苏逸的动作顿了顿，竹签上的章鱼烧滴下酱汁，在他无名指的戒痕处晕开深色痕迹："因为没人见过真正的我。"他转头看向林羽，目光灼灼，"直到你把相机对准我那天。"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大了起来，打在玻璃上发出密集的鼓点，林羽感觉心跳声快要盖过雨声——原来那些欲言又止的对视，那些跨越千里的分享，都是命运精心埋下的伏笔。
转折发生在苏逸生日那天。林羽提前半个月准备礼物，走遍全城收集他们相识以来的点点滴滴：暴雨中的摄影棚票据、山顶看日出时捡到的羽毛、还有苏逸随手画在便签上的白鹭。他将这些物件制成复古风相册，扉页用钢笔写下："致永远不必完美的你"。当苏逸在烛光中翻开相册，手指抚过夹在其中的初雪照片——那是林羽偷拍的他在画廊外仰头看雪的模样，睫毛上凝着细小冰晶——喉咙里发出压抑的抽气声。
"你知道吗？"苏逸突然合上相册，烛光在他眼底摇晃，"每次面对镜头，我都在想，如果是你拍我..."话音未落，窗外惊雷炸响，暴雨倾盆而下。闪电照亮苏逸的侧脸，林羽望着那张被雨水打湿的、自己再熟悉不过的面容，突然想起初见时他伸手扶住自己的温度。
"其实我一直想问。"苏逸的声音混着雨声，带着某种破釜沉舟的决绝，"你镜头里的我，是真实的我吗？"林羽鬼使神差地伸手，指尖擦过他冰凉的唇瓣，触感像触碰易碎的琉璃："是，也不是。因为真实的你，比我镜头里的更..."话没说完，苏逸突然倾身吻住他，带着雨水的凉意和淡淡的烟草味。相册从膝头滑落，某页照片里，苏逸在天台上笑得灿烂，背后是他们一起看过的漫天繁星。
林羽环住他的腰，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与雨声共鸣。原来孤独的灵魂相遇时，真的会发出光；原来所有未曾宣之于口的情愫，都早已在快门按下的瞬间，定格成永恒。窗外的雨越下越大，将两人的身影融成模糊的轮廓，而暗房里，那张刚冲洗好的照片正在干燥架上静静舒展，苏逸凝视镜头的眼神里，终于盛满了只属于林羽的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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