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互相的救赎

第三章 互相的救赎

初雪飘落的清晨，798艺术区的红砖墙上覆着薄薄的银纱。林羽站在画廊门口，手指无意识摩挲着西装袖口的纽扣。玻璃门内，《雨中的凝视》被安置在最显眼的位置——苏逸的侧影在雨幕中凝成剪影，睫毛上的水珠折射出冷冽的光，这幅照片在布展时就让策展人红了眼眶："这不是肖像，是灵魂的切片。"

展厅内渐渐热闹起来，戴着贝雷帽的艺术评论家们举着香槟低声讨论，穿貂皮大衣的收藏家们用放大镜仔细端详照片细节。林羽站在角落，目光却不时扫向门口。直到那抹熟悉的黑色身影出现——苏逸戴着口罩，羊绒围巾裹住半张脸，黑色大衣下摆沾着零星雪粒，像刚从画中走出来的人。

"这张被收藏家买走了。"林羽不知何时走到他身后，呼出的白气在冷空气中凝成白雾，"他说在照片里看到了灵魂。"苏逸转身时，两人距离近得能看清彼此睫毛上的雪粒。画廊顶灯将林羽的影子投在墙上，与《雨中的凝视》里的侧影重叠，恍若时光错位。苏逸突然想起那天摄影棚里的暴雨，青年慌乱中抓住他手腕的温度，此刻竟又在皮肤上灼烧起来。

庆功宴在顶楼旋转餐厅举行，水晶吊灯将香槟塔照得流光溢彩。林羽端着苏打水应付着媒体采访，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不停。是苏逸助理的消息："林哥，苏老师在杀青宴喝多了，怎么劝都不听......"他捏扁铝罐，冰凉的液体顺着指缝滴落，在地毯上晕开深色痕迹。

推开酒店包厢的门，浓烈的酒气裹挟着烟草味扑面而来。苏逸瘫在真皮沙发上，领带歪斜地挂在脖子上，白衬衫最上面两颗纽扣崩开，露出锁骨处暗红的吻痕。他手里攥着半杯威士忌，琥珀色液体随着摇晃漫出杯沿，在昂贵的波斯地毯上洇出污渍。

"为什么不拒绝？"林羽夺过酒杯，声音发颤。玻璃碰撞的声响惊动了包厢里其他醉醺醺的人，有人吹起口哨："苏影帝的小情人来查岗了？"苏逸仰头望着他，眼神清明得可怕："因为我是苏逸啊，永远不能说累的苏逸。"他突然笑起来，笑声里带着破碎的意味，"你知道吗？今天导演说我演得不够疯，投资方说我不够性感，粉丝说我变了......"

林羽突然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时，这个男人眼底藏着的倦意。他蹲下来，指尖拂过苏逸泛红的眼角，轻轻擦掉他嘴角的酒渍："以后累了，就来我这里躲躲吧。"包厢里突然安静下来，只有苏逸沉重的呼吸声。不知过了多久，有人起哄："苏哥，这小狼狗挺野啊！"苏逸突然抓住林羽的手腕，借力起身时带倒了桌上的酒瓶，红酒在雪白的桌布上蜿蜒成河。

从那天起，苏逸成了林羽镜头下的常客。寒冬清晨五点，他们裹着军大衣蹲在故宫角楼外，等第一缕阳光爬上红墙；盛夏深夜，苏逸穿着戏服站在天台边缘，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恍若仗剑天涯的侠客。有次拍水下写真，林羽为了捕捉气泡上浮的轨迹，不慎呛水沉入池底。

水面炸开巨大的涟漪，苏逸几乎是瞬间跃入水中。池水漫过他的鼻腔时，他想起拍溺水戏时那些虚假的窒息感，此刻攥着林羽手腕的力道却真实得可怕。两人湿漉漉地躺在池边，林羽剧烈咳嗽着，水珠顺着下颌线滴落在苏逸胸口。苏逸望着星**然说："其实我很羡慕你，能把孤独变成作品。"

林羽转头看他，月光将对方的睫毛镀成银色："你的每个角色，不也是在诉说不同的人生吗？"他伸手擦掉苏逸脸上的水珠，指腹触到对方发烫的皮肤。夜风卷起两人潮湿的衣角，远处传来零星的烟火声，在寂静的夜里炸开又熄灭。

三个月后，国际摄影大赛结果公布。林羽盯着邮件上"金奖获得者"的字样，手机从指间滑落。落地窗外，梧桐叶被风吹得沙沙作响，他想起苏逸说过的话："你的照片会说话。"而此刻，那个总在镜头外为他鼓掌的人，正在千里之外拍广告。

凌晨两点，林羽被剧烈的敲门声惊醒。苏逸站在门口，黑色风衣上沾着雪，头发被风吹得凌乱。"为什么不接电话？"他声音带着怒气，却在看到林羽泛红的眼眶时突然软下来。林羽扑进他怀里，闻到熟悉的雪松香水混着烟味："我...我得奖了。"

颁奖礼在巴黎大皇宫举行，水晶吊灯将红毯照得璀璨夺目。林羽捧着奖杯站在领奖台上，镁光灯刺得他睁不开眼。当他哽咽着说出"感谢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时，镜头扫过观众席——苏逸举着手机录像，口罩上方的眼睛亮得惊人，无名指上戴着枚简单的银戒，那是他们去银饰作坊时，林羽亲手敲的。

散场后，塞纳河畔飘着细雪。苏逸变魔术般从身后掏出一束香槟玫瑰，花瓣上凝着水珠："我的大摄影师，要不要考虑给冠军拍组写真？"他说话时呵出的白雾与雪花纠缠，林羽踮脚擦掉他睫毛上的雪，突然发现这个总在镜头前完美无缺的男人，此刻眼底盛着比星光更温柔的笑意。